張亮到了王府的後院，看到白宋的大屋後老臉也是忍不住地紅了紅，本來還想著在房中跟女兒說點兒私密話，結果只能在院外等著女兒出來，簡單地說兩句。

玉寒的孩子最先，眼看著身子是微微有了變化，張亮看著閨女心裡也是十分開心，唯恐女兒吹著風，招呼她站在背風的屋簷下說話。

「玉寒，王府生活可還習慣？可曾受人欺負？爹好歹也是工部尚書，若是你受了欺負，爹也可在朝堂之上給那小子一些壓力，可保你們母子的安穩。」

「爹，你說什麼呢？女兒在王府可好了，姐姐們對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這裡畢竟是王府，咱們父女能見一次也不容易。能看到你開心，為父也是心安了。」

「嗯。」

「閨女，你先進屋吧，爹見了你就先走了。」

「這麼急？不留下吃飯？」

「不妥不妥，王府這麼多人，爹留下吃飯成何體統？趕緊回屋，不要受涼。」

張玉寒有些捨不得，可是又無奈，點點頭被丫鬟攙扶著回到房間。

這時白宋不知去了哪兒，張亮也不想再打招呼，自己轉身離開。

可剛走出不遠，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張大人。」

張亮回頭去看，發現一個坐著輪椅的中年人淡笑看著自己。

「你是？」

「張大人隨我來吧，有人想見見你。」

「誰？」

「放心，此處是北定王府，沒人會對白宋的嶽丈有任何威脅。」

張亮左右看了看，他所處的穿廊沒有任何人，而這個瘸子有些古怪，給人一種冷森森地感覺。

不過張亮想了想，也想不到在這地方會有什麼危險，也就跟著瘸子緩緩朝著王府的別苑去了。

此時天色已晚，張亮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處，只是看到一處塔樓還亮著燈。

到了塔樓裡面，瘸子停下，坐在輪椅上指著塔樓裡面。

張亮猶豫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塔樓內，一個病懨懨的年輕女子側臥在躺椅上，身上裹著被褥，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張大人。」

「你是？」

「我乃明珠郡主。」

「明珠……郡主？」

張亮一驚，他知道這個郡主，猶豫了一下還是拱手道：「下官參見郡主，不知郡主深夜召見，所謂何事？」

「本來我應該親自登門拜會張大人的，大人也看到了，小女子不幸受傷，一時間還不能出府，所以請張大人移步至此。」

張亮笑了笑：「郡主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便是。就算不看在白大人的面子上，就算是看在郡主與小女玉寒的姐妹情分上，下官也會儘力配合。」

「張大人，就您現在跟我夫君的關係，是否兩家人已經榮辱與共，進退一致了呢？」

話題轉移有些突然，張亮停頓了一下，然後笑道：「那是自然。」

「那張大人覺得北定王府的未來會如何？」

張亮很奇怪，一個郡主問這些幹什麼？

張亮剛要說幾句場面話，不想郡主直接打斷道：「張大人應該知道我夫君已經接受了唐史的編修一事，對嗎？」

張亮點頭。

「那張大人是否清楚我夫君會怎樣處理此事呢？」

「這個……下官就不太明白了，相信白大人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這個問題夫君早已跟王府內所有人坦白，他會跟隨秦家的步伐，繼續捍衛故事的真相。張大人能想到嗎？」

「……」

這一下，張亮沉默了。

整個答案張亮有些不相信，以他對白宋的了解，認為白宋不會是這樣的選擇。

明珠郡主很平靜，指了指塔樓裡的凳子：「若張大人不著急，可以坐下聽聽我的故事，只要知道小女子是因何受傷，大人就該知道是否真實。」

張亮搓了搓手，回頭看看外面的夜色，突然感覺有一絲陰冷。

停頓了片刻，張亮終究走上前坐下，耐心聽郡主講書她受傷的故事。

過了一刻鐘，明珠郡主的故事已經講完，外面的瘸子坐著輪椅到了閣樓裡面，隨手一揮，真氣帶動塔樓大門全部關上，將寒風擋在了外面。

張亮感覺不到溫暖，感覺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知道郡主為何要跟自己講這些私密的事情，但如果這件事情是真，那白宋顯然已經犯了天大的罪過，一旦事發，滿門抄斬，株連九族，他這個工部尚書說不定也要跟著人頭不保。

而白宋的選擇已經沒什麼好質疑的了。

「張大人，如果還有任何懷疑，可以去找張玉寒驗證。」

「郡主，您跟下官說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想讓大人了解自己的處境，也希望大人能在日後作出一些改變。」

「改變？什麼改變？」

「一年之期轉瞬將至，或許用不到一年，北定王府和皇宮之中難免會爆發一場衝突。等到衝突來臨，以王府現在的勢力就像是無根的浮萍，被風輕輕一吹就會飄散，張大人也會受到牽連。我夫君是個仁義之人，有所謂有所不為，他很有能耐，卻不顯鋒芒，如此狀態下，很難在未來的的危機中保存所有人。

在他的背後，需要一些人來做一些夫君不願意做的事情，以應對一年之後的變故。張大人是今年的主考，能第一時間接觸朝堂的新人，這一支全新的朝堂力量對未來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張大人您應該知道的。」

張亮擰眉點頭：「郡主放心，此事本官自有分寸，已是在眾多考生之中選出了幾個可靠之人，日後定能成為白大人的助力。」

「還不夠。」

「怎麼不夠？是人數不夠？」

「不是，是忠心不夠。」明珠郡主緩緩說道，「若遭遇一般的情況，我相信所有人都對王府忠誠，但如果是王府和朝廷之間發生了矛盾呢？那些人到底是忠於朝廷還是忠於王府？北定王府需要的不是忠誠，而是死士，會為何王府對天下任何人拔出刺刀的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那位。」

張亮腿一軟，幾乎就要跌倒。

小小年紀，居然能平穩地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看到張亮的表情，明珠郡主一笑：「看吧，連張大人也會變得猶豫不決，更何況其他人呢？張大人，您會對王府絕對忠心嗎？」

「我……我當然！」

「大人，我看您現在根本沒有那個決心，所以今天我想幫大人下這個決心。」

張亮感覺不對勁，本能地往後推了兩步。

突然，身後有一隻手輕輕脫了他一下，那個瘸子推著輪椅到了張亮面前，手中拿著一顆藥丸，輕聲說：「張大人，服下它，郡主就相信您的忠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