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微博上看到的。」「去微博。」「這麼長的廣告，應該很難上電視吧。」學生們你一句我一句，廣告老師也從微博上找到了《狼人的中秋煩惱》。經過一夜的發酵，這支廣告登上了熱搜，與其他廣告不同的是，之前上過熱搜的廣告，熱詞都是「誰誰誰絕世容貌」，又或者「誰誰誰大秀事業線」等。而《狼人的中秋煩惱》，後面跟著的熱詞居然是【感人】。老師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跟這些學生們講過當下營銷的方式，冠上名頭再配合水軍炒作，質量到底怎樣，已經不重要。他再三提醒過，當下的互聯網，要有自己的思考，而不是聽風就是雨。可現在，這幫學生口徑統一，都說這廣告好看。有點值得深思了。「這廣告，真的很感人嗎？」老師目光掃視所有學生。「感人程度中等。」有學生出來解釋，「帶了點喜劇元素，感情上的表達較為含蓄，我個人覺得附和國人的喜好。」其他的學生也附和道，「對啊對啊」，「這種含蓄的東西才是我們喜歡的」，「在這個比爛的時代，它也配得上感人了」......「質量很好很好？」老師問。學生點頭，給出答桉。「所以......一個晚上的時間，在座那麼多人，就沒一個人把廣告私聊發給我？」老師故作生氣地說：「想看我在課堂上出糗是吧。」哄堂大笑。廣告視頻打開了，講台上的老師側過頭觀看，學生們看過很多遍，現在的主要目的是觀察老師的態度轉變。在學生的視角裡，這個年僅三十五，樣貌五十五的地中海老師，他臉上的神情從澹然變成皺眉，然後眉頭漸漸舒展，最後變成了欣喜若狂，像是發現了埋藏千年的寶藏。「這廣告......妙啊。」看完一遍，老師在講台上輕輕拍掌。「打著公益廣告的名頭，用狼人煩惱的噱頭吸引觀眾看下去，產品隱藏在深處，最後才點題。」老師講解著廣告裏的細節，「有汰國廣告的影子卻不魔性，有內容有深度，稍稍思索，就會發現是產品改變了生活，含蓄地說出了產品的作用。」「廣告劇本撰寫人是誰？」他問，「還有其他的作品嗎？」「路揚！」「教父！」「路教父！」台下學生回答。老師聽著不同學生嘴中的不同稱呼，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獨自創作還是合作創作的結果。直到......有心思剔透的傢夥說了句：「老師，附近廣場晚上跳廣場舞......基本那些歌就是他寫的。」好傢夥。老師當場就是一個好傢夥。合著一個好好的音樂創作人，跨界過來寫廣告了，還寫得那麼好？本來應該是個值得崇拜的人，怎的又寫了愣個多廣場舞歌曲？「咳咳。」老師輕咳掩飾尷尬，「他寫的歌就算了，咱們繼續研究他的廣告。」「老師，他寫的歌也不錯，像你的手機鈴聲《傳奇》也是他寫的。」老師：「.....」他扶額，好好的廣告課，卻變成了學生向他安利明星，秉著不想再浪費課堂時間的想法，他又說：「可惜這個劇本方式不能放到電視台裡，不然以後大家可以擁有新的廣告方式。」「老師......上了。」有學生站起來。「......上了什麼？」「電視。」那學生拿著手機說，「我爹之前想讓我回家過中秋，我拒絕了，他剛才給我發了個視頻，是自己拍的，江南衛視，這個廣告上去了。」合著你們這些傢夥跟那路揚一樣，都在和我作對是吧？「陳圖！」老師手指那個學生，「上課玩手機被我逮到了吧！交上來。」上課摸魚選手-1。老師心滿意足地掂量起手機，說：「這則廣告的最後那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大家中秋能回家的還是回家和家人團聚一下。」「好！」學生們異口同聲，重複起《狼人的中秋煩惱》最後一句台詞：「這地方兩個人住他就是個洞，你們回來了，他才像個家。」「不錯，繼續上課。」老師重播廣告，「既然上了電視，那這則廣告就是咱們這學期的重點研究了。」底下哀嚎一片，心嘆不僅是大學生活好，大學老師的活......也整挺好。...《狼人的中秋煩惱》上了電視。家具行業，大小公司都在觀察著它的反饋。誰都知道，長達兩分鐘的廣告時長，還有密集的投放，這背後是天價的宣傳費用。顧家在開始宣傳時間上已經落後別人一步，這時候砸下大價錢，也不知道顧源是怎麼想的，在他們看來是狗急跳牆。「那個玩坤的明星到底給他們賠了多少，還是顧家財大氣粗？」「不知道，但這廣告費算下來，顧家今年的銷售提升沒有十個點的話，恐怕很難回本。」「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顧家和易家這樣打廣告，咱們怕是連口湯都喝不到了。」易家就是那家進軍國內市場的國外傢具巨頭。這些日子裏，易家的廣告鋪天蓋地，就已經把他們這些中小企業壓得抬不起頭，現如今又來了個更捨得投入宣傳資金的顧家。難！「說實在話，易家一個外國公司，在廣告方面都開始本土化了，顧家這個廣告......我不大看好。」「我也是。」家居從業人士們還在討論，現在只是廣告剛開始投放的階段，雖然臨近中秋是個銷售旺季，但只能看到一丟丟廣告的作用。可就在這時。這家公司的很多員工，陸陸續續地收到了意思大差不差的短訊。——【兒子\/女兒啊，今年中秋回不回家，家裏最近打算買傢具，你幫參考參考，你說顧家的傢具怎麼樣？】眾人：？？？？你一個當父母的，小孩都在從事傢具相關的工作，現在就想著去顧家買傢具了，棄暗投明是吧。「我收回我剛才講的話。」有員工說。「我承認，我剛剛的聲音大了。」其他人贊同，「但這有點不對勁吧，怎麼顧家的廣告白天投放，晚上開始起作用？」「這哪是廣告，這是特效藥吧？看了廣告的人都想著去顧家買傢具？太假了，一個廣告，怎麼可能？」眾人不相信顧家單憑廣告就能達成這樣的作用，儘管廣告的質量很好，很多人都看到了廣告。但一則廣告在通常情況下，消費者轉化率不會有那麼高，翻個倍都已經算不錯了，可當下顧家廣告的效果......怎麼有點洗腦加世界廣播的意思？「我超！」有員工上班摸魚水群，發現了不對勁。「怎麼了？」「你以為顧家的廣告只有這個？」他大喊：「這些傢夥不按套路出牌！」「這都什麼玩意？有話好好說，別賣關子。」「我把消息轉過去了，你們自己看吧。」片刻後。公司群裡出現了幾則公眾號消息。隨後，是形成隊列的「年輕人不講武德，大意了，我沒有閃。」......顧清寒家。昨天顧老師給路揚上課，今天路老師給顧清寒上課。學生和老師身份切換，屬實是玩明白形式逆轉了。「廣告廣告，將商品廣而告之。」路揚握著手機，大有將軍揮舞帥旗時，那叱吒風雲的氣勢。他說，「電視投放上的廣告面對的是廣大群體，而微信公眾號裡，什麼樣的群體，就需要什麼樣的文桉。」「就像你這樣？」顧清寒問。「對，就像我這樣。」顧清寒體驗到了路揚的揮斥方遒，也徹底看到了他的運籌帷幄，心理滿是不爽，總覺得這傢夥的技能點點錯了位置。她翻了個白眼。今天一大早，路揚就敲開了她的家門，顧清寒還以為這榆木腦袋開竅了，會給她帶來什麼小驚喜......結果路揚嚷嚷著要她拿手機出來撰寫文桉，隨後通過公眾號發佈加轉載。是啊......孤男寡女在房間裡寫著小故事的確是件曖昧的事情，可他們寫的不是情情愛愛，也不是情侶日記和什麼什麼後的小故事。而是面向大爺大媽的老年公眾號內容。所有的故事核心都只有一個——消除兒女回家過節的恐懼，來顧家買傢具。《劍來》顧清寒也想問路揚，這樣算不算製造焦慮。可考慮到可能真的會有人因為家徒四壁而不想回家，買傢具照顧女婿或者兒媳婦......好像還蠻有道理的。「你之前為了推送廣場舞歌曲時搞的公眾號，現在派上用場，把它當成顧家定位推送給中老年人的媒體。」顧清寒說，「所以你是故意呢，還是碰巧？」「碰巧碰巧。」路揚笑笑。「總感覺你這點子怪怪的，但效果好像還真不錯。」顧清寒看著公眾號的數據，「熱度最高的一篇文章，居然有百萬閱讀了。」雖然是為了顧家辦好事，但她還是覺得做賊心虛。儘管路揚嘴上嚷嚷著「多幫顧家幾次，以後娶你的時候就不用彩禮了」，可顧清寒知道這傢夥就是不想要錢。幾百萬的閱讀，就算轉化率只有百分之五，以顧家的商品利潤，反饋到總部，也無形間給顧家增添了不少的銷售額。這都是錢啊，進了自己親爹的口袋，顧清寒卻覺得那些錢應該再騰個位置，比如路揚的口袋。如果真是嫁妝......嗯，最後是自己的口袋。「到時候去你家，叔叔阿姨比較喜歡什麼樣的禮物？」路揚突然問。「月餅吧。」顧清寒說，「中秋還能帶什麼，回去就是最好的禮物了，月餅要帶，再說了他們也不缺錢。」看著路揚不太相信的樣子，她又補充，「安心，你今天在公眾號上搞的東西，就是送給我爹最好的禮物。」「那你媽媽呢？」覺得自己攻克嶽父的路揚，又想著拿下嶽母。「嗯......」顧清寒也想不明白自己母親喜歡什麼東西。在她的記憶裡，老媽好像就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唯一算得上愛好的東西可能只有寫歌。「《青花瓷》應該算一個。」她說，「她對《青花瓷》編寫方式很感興趣。」一箭雙凋了屬於是。賣身當臥底的顧清寒都開始佩服自己，一邊能幫路揚支招討好自己母親，一邊又能套出「中國風」的相關情報。下次路揚再開馬甲，詞曲方面她就不會輸了。「一首歌會不會太少了？」路揚又問，「《青花瓷》和中秋沒多大關係。」「送禮不是命題作文，不需要什麼禮物都扣題啊。」顧清寒指指他的腦袋。「這兩天加班加點錄首歌還來得及。」路揚說，「之前我就想讓你來首中秋歌曲了，比較契合節日氛圍。」顧清寒：「......？」你那麼生猛的？寫了一首又一首，前兩天說中秋廣告帶歌曲，現在廣告出來了，歌曲也要我唱？能不能照顧照顧我的嗓子啊，她很想說。現在還只是男女朋友，以後結婚了......這嗓子還能要？「什麼歌？」顧清寒問，「又是中秋又是節日的......總覺得像是廣場舞歌曲。」「放心。」顧清寒指了他的腦袋，他也伸出手摸摸她的臉，「絕對符合你的仙女氣質。」長進了，車軲轆話一籮筐，也不像當初一樣直來直去了，可就是行動不會改變。顧清寒心中嘆息，臉上還要裝羞澀。什麼仙女？神話傳說裡仙女看到凡人都是白給。她又不白給。......廣告出來的第二天，銷量對比前天上漲了百分之十五！得到報表的瞬間，顧源在公司裡當場宣佈今晚聚餐，並給相關員工發獎金。「不對勁吧，廣告的效果不可能那麼明顯。」「就算髮獎金，也不至於給那麼多員工發啊。」「感覺他們就是躺贏的，純粹就是因為顧董心情好。」「銷量上漲的主要原因，應該是因為公眾號消息。」有明白人解答疑惑，「我翻看了那個公眾號，歷史信息裡都在推送廣場舞歌曲，粉絲群體都是中老年人，而昨天我們各地門店的主要客戶，也是中老年人。」「公眾號作用那麼大？」有高層疑惑，「那還發獎金幹嘛？收過來啊。」「收不了。」「為什麼？」「那些廣場舞歌曲都是路揚寫的，只有路揚寫的。」明白人的聲音落下，所有人停止討論。話說到這裏，大家也清楚了裏面的彎彎道道。公眾號的擁有者是路揚，廣告腳本是路揚，如果顧家接下來的銷售額對比去年同期上漲幅度大，那麼最大的功臣也是路揚。顧源發獎金是為了籠絡人心。籠絡人心是為了什麼？為了......讓未來女婿接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