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治真想不幹了。

他現在深度懷疑，路揚寫下這部劇的時候，就想著要為他和顧清寒的婚禮而服務。

別人都是先有的那個坑，才有的蘿蔔。

放在路揚身上......

先有蘿蔔，然後再硬生生挖個坑埋進去？

他們導演組都想著為國內的電視劇行業改頭換面，讓那些一天專研營銷的傢夥知道什麼才叫良心劇。

這是大家的出發點，聽起來雄心壯志。

可路揚的操作，不擺明了這《愛情公寓》是他為了婚禮而衍生出來的產物麽？

很想撂擔子。

但陳治又想到了《琅琊榜》在路揚手上，他一直沒藏著。

攤牌了，就是想拍。

現在路揚詢問婚紗的事兒，他能有什麼辦法？

只能連夜請教服裝師。

時間一晃而過便是三天，金秋，是個適合做很多事的時間，既不熱又不冷，穿著個長袖就能到處亂逛。

路揚在服裝師的解惑下，知道了許多婚紗的種類，什麼：V領、抹胸、拖尾、齊地、一字肩、魚尾......

結果他辛辛苦苦地把這些東西背下了，服裝師轉頭來一句：

「清寒姐的婚紗應該是私人訂製的吧，沒必要到婚紗店挑選啊......」

路揚：「......行。」

他白記了。

本以為這些知識點至少能在婚紗師傅面前賣弄一下，結果又是無用功。

老娘和嶽母告訴他，他婚禮是中式的。

也就是說......

用不著婚紗。

總之，路揚這三天的時間是白費了，早知道不如躺平，想著那天能策劃什麼驚喜。

哦，受傷的不能只有他。

路揚找了個顧清寒吃東西的時間，悄咪咪跑到陽台上打電話，「陳導啊，不行啊，我這婚禮是中式的，到時候還要改劇本。」

「劇情都拍了，那我們不是得再拍一遍？」

「沒事，就當練習。」路揚懶洋洋地說著，「改成中式，然後我再和婚慶公司去溝通，不過到時候還要你配合，畢竟婚禮要先過一遍流程。」

「沒問題！」電話那頭傳來陳治拍胸脯的聲音，「過流程很簡單，到時候把劇本發給顧清寒看一遍就好，她可是演員！」

「那不是林宛瑜戲份吧......」路揚總覺得這個提議不靠譜。

「你放心。」陳治說，「我知道清寒的習慣，她會把別人戲份一起看的，只是突然改成中式，她會不會發現？」

這還真是個問題。

路揚想著準備驚喜，可這樣的驚喜，顧清寒應該很容易發現吧？

她又不是那種笨蛋美女，更不是靠著臉蛋打天下的國色，很多事情她都會去思考，這種拙劣的準備......

她猜不到就有假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路揚狠狠地說：「不管了！她會裝不知道的。」

陳治：「？」

她裝不知道還算個屁的驚喜！

路揚也懶得解釋，跟陳治交代幾句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他都已經做好顧清寒猜到的準備了，畢竟之前的很多驚喜她都猜到了，譬如告白那晚的小禮服，又比如送花那天的辦公室......

她都知道，唯一一次沒猜到的，只有告白當天的冰箱玫瑰。

那是來自電影情節的設計，可路揚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還能有什麼用在婚禮上的驚喜了，婚禮都要走流程，他無法越過那座大山。

他的腦子裏，求婚的小驚喜倒是籌備了不少。

可那是求婚，他們都領證了，沒用。

於是他選擇繼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顧清寒知道就知道唄，就算她猜到又會怎樣，猜到也不會拆穿，而是配合著自己演完那一齣戲。

她會的，路揚知道。

他不知道在哪看到了一句話，縱觀他和顧清寒的戀愛經歷，和那句話絕對合拍。

——她懂他的圖謀不軌，他懂她的故作矜持。

「電話都掛斷了，還在這裏發獃？」

顧清寒從一旁冒出頭來，雙手卻是叉腰，有點管家婆的樣子，嘴上的台詞也是催促，「要去定製婚紗了，弄好沒有？」

「好了好了。」路揚收起手機跟著她走。

今天開車的是顧清寒。

在她的視角裡，這個男人一上車之後就說有事要做，然後就在後排玩手機，劈裡啪啦地打字兒，手機屏幕都給他摁出了鍵盤的聲音，更沒個停下來的想法，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忙工作？」顧清寒有點不爽。

「嗯嗯。」路揚敷衍著。

他是編劇，既然《愛情公寓》裏的開頭第一集都改成中式婚禮了，那他肯定要改，這不是忙工作，什麼是？

「什麼工作？」

顧清寒更狐疑了，她已經發現路揚孜孜不倦地看了三天的手機。

而且現在的他們手上都沒活，《琅琊榜》弄完了，《愛情公寓》的戲份拍完了，下一首歌也還要婚後才發，有什麼工作需要打半小時的字？

「改劇本啊。」路揚扯著爛話，「陳導這幾天總覺得有個劇情有問題，讓我看看能不能改。」

這話可信度一般。

顧清寒又問，「什麼劇情，要不要我幫忙參考參考，又或者是我們要重新演麽，還是要過一遍劇本？」

「就是片頭的婚禮。」跟顧清寒學的，路揚的謊言也張口就來，「陳導說劇情還有點問題，還有就是省錢，等咱們結完婚，把佈置場地的東西拿過來重新利用一遍，省錢，還能蹭個好運。」

顧清寒沒評價，她又想起其他的事兒，「咱們那劇情還沒拍完吧？」

「嗯嗯。」路揚點頭如小雞啄米，「畢竟是第一集嘛，為了把人設立起來，為了入駐愛情公寓的理由更充分，把戲劇和衝突給弄好，所以又要改劇本咯。」

你聽聽。

這謊話，你聽聽，能信麽？

顧清寒很想回頭質問他，畢竟這樣的謊話實在沒質量。

劇本不夠好？

她當時可是徹底看過劇本的，完全沒有問題。

再加上她和路揚還沒拍攝那部分劇情......

那麼事情的真實情況隻可能是——

算了，她不想再想下去。

這樣沒意思。

女人要裝點笨，不然怎麼牢牢掌控臭男人？

「好吧。」顧清寒整理好思緒，「湖州婚禮有籌劃了，那魔都的呢？」

「等等。」

路揚有點轉不過彎了。

啥玩意就湖州的婚禮了，不是在魔都麽，那他的計劃......

不得全白費？

「你啊你。」顧清寒沒好氣地嘆氣，「咱們婚禮先在湖州辦啊，後面才到魔都。」

路揚：「......」

完犢子了。

婚禮是雙方爹媽幫忙弄的，他和顧清寒簡直是用來當理由的兩個工具人，可顧清寒都已經知道了，而他才剛剛發現，第一輪的婚禮在湖州而不是魔都，也就是說，等他的計劃實行，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忙工作忙傻了吧。」顧清寒有些洋洋得意，「我都開始幫咱媽計劃宴請什麼人了，你說要不要把你以前的同學都請上，特別是那些給你寫過小粉信的女生？」

她說完，又通過後視鏡看路揚的樣子，蔫兒巴的，像個氣被全部泄掉的氣球。

小樣，還想跟我鬥。

「好了不逗你了。」顧清寒說，「第一場婚禮在魔都，本來大家都想著湖州的，可你外公說日子不太好，然後就魔都了，不過都大差不差的，反正都是結婚。」

像他們這種兩地夫妻結婚，有些地方講究先男方再女方，可湖州和魔都都沒這樣的習俗，再加上路揚外公的指示，於是第一場婚禮扔到魔都了。

「那湖州的婚禮沒策劃？」路揚忽然問。

雖然功夫沒白費，可他總覺得顧清寒在藏著什麼東西。

這些天他也在關心婚禮，想著裏面有什麼流程和設計，只不過是注意到細節，沒有注意到地點罷了。

所以這才給顧清寒擺上一道。

但魔都他準備好驚喜了，湖州......

顧清寒該不會想在哪裏給他玩個大的吧？

「我策劃。」顧清寒也不藏著，「不過具體是什麼，保密，你自己慢慢想咯。」

「這樣不好吧。」路揚撓撓頭，「哪有新郎不知道婚禮流程的？」

「你別管！反正我幫你安排，保證給你一個大驚喜！」

顧清寒在前面開著車，開心地哼著小曲。

有來有回嘛，她爸教的。

路揚都給她準備驚喜了，她也得準備回去。

嗯，一定得是個重量級的驚喜。

...

上天的確偏愛高顏值的人。

婚服的定製很順利，師傅給兩人量完身材之後就沒有問題了，說是腦子裏有很棒的主意，不需要聽兩人的想法，他全盤負責。

最重要的是不收錢。

婚禮日期一天天的逼近，路揚和顧清寒再次回到無事可做的狀態，如今的他們在一筆一劃地寫著名字，確定要給誰發喜帖。

那整體紅色的，鎏金字樣的紅色帖子，也即將飛到各家各戶。

「你說我們讓顧添衡把他女友一起帶來怎麼樣？」顧清寒忽然說，「婚禮的時候順便還能看看那女的到底怎麼樣，是個什麼樣的富婆。」

「沒問題。」路揚同樣擔心大舅哥的婚姻狀態。

自從得知顧添衡傍上富婆之後，夫妻兩再也沒給他催過婚，反倒是顧添衡每天在他們的面前找存在感，今天發發富婆給他準備的晚餐，明天發發富婆的瑜加墊。

全是私發，都是富婆的生活用品，還都是圖片。

只不過富婆一直沒有出鏡。

路揚和顧清寒也曾讓顧添衡把富婆的照片發來看看，畢竟顧添衡字裏行間把富婆吹成天下第一好人，而且絕對是那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女人，妥妥的典範。

可是顧添衡不給。

「我現在給他打個電話。」顧清寒說。

「等等。」路揚抓住她的手，認真地說，「先挖坑，再騙進來。」

「沒問題！」

來電音在房間裡響徹，路揚顧清寒對視一眼，露出狐狸般的微笑。

沒辦法，顧添衡實在太狡猾了，他把那富婆吹得那麼好，可始終不想給別人看到，像是在保護一座沒人發現的寶藏。

只能先挖坑。

「打電話幹嘛！」顧添衡的聲音有點暴躁，「不知道我在辦事麽？」

他的心情不大好，本以為能早早離開周秋月家裏，可路揚《本草綱目》的詞曲鋪就讓周秋月萌生了退意，說比不上這首歌。

於是他之前的準備又白費了，曾經苦苦練習很久的歌曲......

胎死腹中。

「問問你最近的感情情況。」顧清寒有些陰陽怪氣地說，「嘖嘖嘖，大中午的還在辦事。」

「那是！」顧添衡厚顏無恥地承認，「你哥我天天一百個仰臥起坐，腰好。」

「流批流批。」路揚在一旁搭腔，「你對象呢，怎麼沒聽到她的聲音？」

「在廚房給我做午餐呢。」顧添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外面，確保安全之後開始吹牛，「你們是不知道，百依百順，我讓她往東，她絕不往西。」

「牛。」對著屏幕，路揚豎起大拇指，「那麼聽話的麽？」

「可別說了。」顧添衡吹出狀態來了，「太黏人了，我現在都不敢出門，出門都跟著，傳出緋聞多不好？」

「怎麼，你不想結婚？」顧清寒問。

這話讓顧添衡有點難回答。

他的女友是假的。

什麼生活軌跡，都是假的。

他用的周秋月照片。

顧添衡曾經作死地偷偷拍了很多張她的照片，然後又弄上厚厚的馬賽克，目的是讓路揚和顧清寒知道，他不是單身。

為了避免催婚，他也是豁出去了。

可是現在，說不想結婚，有點不好交代，說想結婚嘛......

更不好交代。

畢竟女友是假的。

只能這樣了，顧添衡深深地吸了口氣，「想啊，再過一個月就帶給你們看看吧，改天帶她回家見見爸媽。」

他決定使用緩兵之計，到時候再說分手了就好，一切完美。

「可以！」電話裡傳來路揚和顧清寒的異口同聲。

可算湖弄過去了。

顧添衡連忙轉移話題，「今天那麼閑，就為了打聽我對象情報，沒什麼事找我？」

「有事。」顧清寒說，「我和路揚婚禮準備到了。」

「到時候給你們準備大禮！」顧添衡剛說，聲音又降了下去，「就是你哥我現在手上沒什麼錢，先打兩百塊份子錢行不行，以後再補上。」

「無所謂。」顧清寒並不在意，「你答應我一件小事。」

「先說好什麼事啊。」顧添衡沒放鬆警惕。

「你一句話的事。」

「你說。」

「就是......」顧清寒說得有些猶豫，「你對象那麼黏你，我結婚的時候，你能不能帶來看看？」

顧添衡：「？」

路揚：「你都說了，你說東，她絕不往西，不會對象都帶不來吧？」

顧添衡：「？？？」

你倆開演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