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治早就看那男主角不爽了。

要演技沒演技，叫學也不肯學，很多時候甚至都沒來劇組，直接遠程讓人摳圖，好像長得帥就能為所欲為一樣。

帥個鎚子帥，人路揚不甩你幾條街？

可陳治敢怒不敢言，男主是金主指定的，金主這兩個字，後面都跟著輩分，誰讓人家有錢呢？

看著路揚和顧清寒同框，陳治感嘆天作之合的同時，還不忘點上華子，一邊聽著配樂，一邊看著短片。

——悠哉。

此刻鋼琴聲和小提琴聲還在繼續，旋律淒涼，時間大概過去二十秒，有女聲出現。

並不是歌詞，而是單純的一個「啦」。

聲音空轉悠揚，似近在眼前，又好像飄到天邊，忽近忽遠，如天上仙音。

當這道聲音出來的時候，陳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味太沖了。

就是這個味兒！

不需要聽後續，陳治直接沖門外大喊：「小張，老李，過來！」

小張和老李是副導演，近段時間來，他們三人為了配樂忙得焦頭爛額，當下的《古道仙俠》，是這個系列的完結篇，也就是最後一步。

儘管這系列劇，走上了越拍越爛的老路，他們三人有苦說不出，人家流量扛著一卡車錢進組，除了錢啥都沒有，他們能怎麼辦？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用心，於是只能在其他地方下功夫，配樂是重中之重，為此他們斟酌已久。

「這配樂，他娘的絕了！」陳治豎著大拇指誇讚。

「得了吧。」老李努努嘴，「之前的那些配樂，就沒一個合心意的。」

「就是就是。」小張瘋狂點頭。

「自己聽！」

陳治拔掉耳機，音樂文件和視頻文件同時播放，他把男主位置拉到屏幕之外，保護三人眼睛不被玷汙。

三分鐘過後，一地雞皮。

如果雞皮能賣錢的話，三人今晚應該能搓上一頓小燒烤。

「這配樂怎麼樣？這配樂怎麼樣？」陳治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讓這兩個傢夥給他磕頭。

「一個字，絕！」老李露出笑容，拍掌。

「就是就是。」小張還是點頭。

「路揚寫的。」陳治說，「他給我發了好幾首曲子。」

「什麼？」

「路揚寫的？」

兩人驚嘆，實在沒想到之前劇組裡那個很少露臉的傢夥居然能拿出這種東西，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掉下巴。

「再聽聽，再聽聽。」老張還有些猶豫，他搶過滑鼠點擊其他配樂，名字是《落入凡塵》。

00：02

古箏聲彈響。

「質量可以。」

「跟剛才那首完全不相上下。」

「如果每一首都是這個質量，無敵了。」

01：00

主旋律樂器變化。

「嘶！」

「嘶——」

「嘶——！」

小張和老李兩個不抽煙的傢夥，直接把陳治飄蕩在房間裡的二手煙給吸完了。

他們三人的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相同看法。

——這配樂，好像比上首的質量還要高。

02：01

主旋律樂器變為笛子。

節奏突然舒緩，三人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他們知道，這是高潮即將來襲的前兆，要做好準備。

02：29

要斷氣了。

這氣吐不完。

揚琴和柳琴同時把氣氛烘托，而後和聲進入，堂鼓在同一時間敲響。

這一次，三人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面面相覷，久久無言，不忍心打破這激昂人心的高潮。

03：33

葫蘆絲、揚琴、古箏、阮、柳琴、琵琶、二胡、堂鼓和響鈴同時奏樂，和聲並未停止，把氣氛推至頂峰。

陳治頂著個大餅臉子，衝到兩人面前，直直地看著他們。

老張和小李看到了他的口型。

——配嗎？

他們只能點頭。

這都不配，那還有什麼能配啊？

這一刻，什麼三大娛樂公司，什麼初出茅廬的新人，已經不重要了，質量完全碾壓，雙方根本不具可比性。

4：20

伴隨著悠揚笛聲，配樂終了。

「啪！」

過了很久，陳治怒拍大腿，嘴上嚷嚷道：「虧了，剛才應該打開剪輯視頻的，搭配劇情聽配樂，絕對無敵！」

「就是就是。」小張已經被震撼到了。

「還好沒打開劇情。」老李悠悠地說，「我們根本就沒有配得起這個配樂的場景。」

「有道理。」陳治想了想，點頭，「如果不是他們沒有檔期，我甚至想把劇組重新聚起來，為了配樂，去拍攝這個劇情。」

「剛才你那個問題有點好笑。」老李說，「不是這配樂配不配得上電視劇，而是《古道仙俠》配不上配樂。」

「mua的！」想起唯一男主那個敗筆，陳治再拍大腿，「早知道強硬點，讓路揚去演男主好了，還能再炒一波噱頭。」

「就是就是。」小張還是點頭，只是多了句台詞。

他抬頭望向兩位導演，眼睛很亮，「我手上有男主的黑料，要不把他爆了吧，我們重新拍。」

「誒誒誒。」陳治和老李把他拉住。

「其他的不用聽了。」最後還是陳治拍板，「就憑這兩首配樂的質量，讓路揚打包吧。」

「上面那裡我去溝通。」老李說。

他是製片人兼副導演，投資都是他拉來的，讓他溝通合情合理。

「行，那我打電話給路揚。」陳治掃了一眼蠢蠢欲動的小張，「你別衝動，不能再拍了。」

他知道，這傢夥這能做得出來。

...

馳騁的五菱車上，路揚接到了電話，「陳導好。」

「路揚，兩百萬打包買了。」陳治開門見山地說，「版權不要，配樂打包價兩百萬。」

通常情況下，一部電視劇的配樂打包價一百萬左右，兩百萬已經是高價，同時也是陳治能爭取到的最高價格。

「我還想賺多點。」路揚幽幽的說。

「老弟，不是我坑你。」陳治嘆了口氣，「上面就給我那麼多錢，你這只是配樂。」

「我知道。」路揚的聲音很嚴肅，「我還有首歌，能當主題曲。」

陳治沉默，不說話。

主駕駛位上的顧添衡側過臉，瞪大了眼睛看他。

人家要配樂，老哥您吃到盤裡的就算了，還瞅著鍋裡的？

莫名的，他想起路揚在車上說的話。

還是黃昏，他們在討論《仙兒》的宣傳語，夕陽灑在路揚的身上，他的的聲音很輕，「填補殉葬行業音樂的空白」。

那是噱頭，也是玩笑話，顧添衡聽得出來。

可現在，他突然覺得那句話變了。

腐朽的行業需要新的改變，不破不立，它們都該被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