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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總想逃》第四十三章 老嫗
「官爺,我們是做些小買賣的,您看看,這些都是我們自家種的瓜果蔬菜。」

永嘉縣城門口,一個商販打扮的男人掀開推車上蓋著的布,只見車上確實堆著滿滿的瓜果蔬菜。

「上頭有令,南和城爆發瘟疫,南和來的一律不得入城。」

此時,躲藏在城門外草叢中的蕭濂十分慶幸自己在確認爆發瘟疫的第一天就往周圍的幾個縣城下了通牒,不僅得以將這場瘟疫控制在了南和城內部,還攔住了這幫歹人。

「官爺,您這就冤枉我們了,我們不是從南和城來的。」

「我怎麼看你們是打北邊來的?」

「我們是從更北邊的丹陽城來的,一路沒有進南和,我保證。官爺您瞧,這是我們的路引。」

那男子說著將路引遞了過去,守衛接過後仔細查看了一番,仍有些不信。

那男子見機朝守衛手裡偷偷塞了點碎銀:「官爺,咱們幾個做點小買賣不容易,還望您通融通融,再說了,您瞧咱幾個,怎麼也不像是得了瘟疫的人吧。」

守衛掂了掂手中的碎銀道:「得,進去吧。」

幾個男子聞言面上一喜,正要推起推車進城,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道聲音:

「慢著——」

只見一個身形高大卻略顯瘦削的男子信步朝他們走來。

「這位爺,有何貴幹?」

「我瞧這瓜果蔬菜挺好的,想買點兒。」

那幾名男子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帶頭的男子迎上前道:「爺想買什麼,這兒有棗子、梨、山楂,還有秋葵、豆子,您隨便挑。」

蕭濂伸出手裝作在挑揀水果,實則暗暗用他的手指探了探那層鋪滿了瓜果蔬菜的木板。

果然,有迴響。

「不錯,這一車,我全要了。」

幾名男子迅速變了臉色,帶頭男子假意道:「爺,咱幾個都是小本買賣,可經不起您這般戲弄啊。」

「誰說我戲弄人?喏,這麼多,夠不夠?」蕭濂說著從袖中掏出一錠金子。

那守衛看得眼睛都直了,可那幾名「商販」卻面不改色。

「爺,咱們跟這永嘉城裡的飯館說好了,要給他們送去的。」

「哦?是哪家飯館,坐落在哪條街那條巷呢?」

「乾你屁事!」旁邊另一名男子實在忍不下去了,出口罵道。

蕭濂毫不在意地蹲下身子,細細察看地上車轍的痕跡:「尋常的瓜果蔬菜,不至於在地上留下這麼深的痕跡吧,難道,車裡藏東西了?」

領頭男子一聽臉色大變,忙出來打圓場,想糊弄過去:「這位爺,哥兒幾個也不知是哪裡得罪您了,還請您高抬貴手。」

蕭濂站起身,一甩衣袖道:「你們得罪的不是我,而是整個永嘉城的百姓!」

說話間,蕭濂朝那推車一掌下去,木板應聲裂成兩半,露出下面藏的人。

正是安樂坊消失的其中兩個病人。

那幾個男子「唰」地從推車中抽出大刀,對準蕭濂道:「你到底是何人?」

與此同時蕭濂一聲令下,草叢中忽地鑽出幾個身穿黑衣的執劍之人,雙方在永嘉城外形成對峙之勢。

「這幾個人想把瘟疫傳進永嘉,你們還不速速關上城門!」蕭濂朝那已然嚇得目瞪口呆的守衛大喊道。

守衛這才回過神,趕緊從裡面關上了城門。

幾名男子眼看就要成功混進去,卻被蕭濂攪和了,如何不氣急敗壞?恨不能當場宰了蕭濂出氣。

出手之前蕭濂問了句:「誰讓你們這麼做的?」

果不其然地沒有得到任何回答,那群男子掄起刀就朝蕭濂沖了過來。

蕭濂自然不將這幾個嘍囉放在眼裡,他提劍欲擋住來刀,誰知劍一受力,他竟被逼得連連後退。

眼看蕭濂就要被逼得倒地不起,幸好旁邊的侍衛及時趕到,將那歹人擊退了回去。

「王爺你沒事吧!」侍衛緊張地回頭看著已單膝跪地的蕭濂。

此刻蕭濂的臉色難看無比,怎麼回事?他是被一個小嘍囉打得後退了好幾步?不會的,不可能!

蕭濂還要衝上前跟那幾個歹人過招,卻被幾個侍衛層層護在身後,彷彿是在保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蕭濂站在最後面,暗暗下定決心,回南和城要好好養身體,太丟人了,這輩子他從沒這麼丟人過!

那幾個歹人身手不錯,好在蕭濂帶的都是精兵,雙方惡鬥了好一陣子,那幾人漸漸敗下陣來,最終被包圍在原地。

「說吧。」蕭濂用劍指著那領頭人的腦門:「誰是派你們來的?」

誰料這人還挺有骨氣,呸了一口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不說,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大丈夫何懼生死,兄弟們,上路!」那領頭男子一呼喊,蕭濂立刻察覺事情不對,他一把飛出手中的劍。

一共五名男子,所有人都在領頭男子發話的一瞬間從胸口掏出一瓶什麼東西,迅速喝了下去,隨即接連七竅流血,倒地身亡。

唯有一個,被方才蕭濂飛出的那把劍將他手中的瓶子給擊碎了,沒死成。

「攔住他,搜身!」侍衛們立刻衝上前去,將此人手腳捆住,不讓他動彈一分。

好在那人渾身上下再沒有別的毒藥了。蕭濂沒想到這竟還是一群死士,還好留下了一個,否則真的死無對證了。

「看好他,千萬別讓他死了。」那人的嘴巴被布條堵住,想要罵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解決了這邊,蕭濂才得以去推車中察看那兩名病患。

將那殘破的木板丟到一邊,蕭濂終於看見推車裡層的全貌,這是何等狹小的空間,竟然裝了兩個老人!他們的手腳都被捆住,嘴巴也被布條塞住,發不出任何響動,與唯一活下的那名歹人的現狀如出一轍。

蕭濂趕緊著人將兩人從推車中解救出來,歹人們瞅準了無家可歸的人下手,這兩個看起來也像是街上的流浪者,皆是衣著襤褸,身形佝僂,且在推車中悶了那麼久,眼睛死死閉著,毫無生氣。

「快,將他們運到我們下馬的地方,那裡有湯藥。」

蕭濂出門前,特意問段彥霖討要了熬好的湯藥,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馬兒正乖乖地在原地吃草休憩,看到主人回來,親昵地用頭抵了抵他的手。蕭濂從解下馬上系的水壺,將裡面裝的湯藥餵給了兩個老人。

一行人徹夜未眠,自然是精疲力盡,永嘉城外四處平坦,一覽無餘,是休憩的好地方。

蕭濂於是下令道:「原地修整。」

待幾人分為兩批輪休休息了半個時辰後,那兩名老人也轉醒了。

「老人家,你們還好嗎?」蕭濂蹲下身問躺在地上的兩人。

其中那個老漢回答道:「謝王爺救命之恩啊,老漢我差點悶死在那裡面。」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老漢我在安樂坊中吃了睡睡了吃,日子過得挺滋潤,誰知昨日傍晚忽然潛進幾個蒙面人,我還來不及喊人就暈了過去。再睜開眼就是漆黑一片,動也不能動,我才發現旁邊還躺了一個,那麼小的地兒,那麼顛簸的路,我渾身都要散架了!」

那老漢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看來精神頭還不錯。

蕭濂再去看旁邊那個老嫗,卻見她一雙眼直直地盯著自己,一眨也不眨,蕭濂隻覺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之感。

「你別看她了,我在安樂坊遇見過,這是個又聾又啞的。」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蕭濂點點頭,沒有再去深究老嫗的目光。

確認大家都狀態不錯後,一行人啟程回南和。

回去的心情與來時截然不同,來時是火急火燎焦急萬分,回時則是優哉遊哉輕鬆愉快,來時是烏漆墨黑的深夜,什麼也看不見,回時則是鳥語花香的早晨,一路風景如畫。

大家趕路的速度明顯變慢了,除了那個被五花大綁的歹人和不能說話的老嫗,其餘人皆是說說笑笑,氣氛好不自在。

「王爺,這裡風景真好,待瘟疫結束了,您可以帶王妃來瞧瞧。」經過一處蘆葦盪的時候,侍衛提議道。

蕭濂聽完一笑,心情頗為舒暢,臉上是難得的鬆快,可是一回頭猛地對上那老嫗的深不見底的眼睛時,蕭濂的表情瞬間僵在了臉上。

這老嫗到底為何一直在看自己?

「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蕭濂悄聲問身旁的屬下。

「沒有啊。」

「為何這個老嫗一路都盯著我?」

屬下看了眼老嫗,開玩笑道:「興許是沒見過王爺這麼俊俏的男子吧,還救了她的命。」

蕭濂卻不認同,那眼神,怎麼看也不像是感激。他正試圖讓自己不要在意老嫗的古怪,忽然聽到不遠處正在解手的一名侍衛大喊道:「王爺,這裡有不對勁!」

蕭濂立刻趕過去:「何事不對勁?」

「王爺您看。」侍衛指著蘆葦盪裡的一塊空地:「周圍都是蘆葦,只有那裡忽然沉了下去,會不會是……」

「過去看看。」

幾人小心地靠近那塊空地,待看清裡面的景象時,紛紛放下裏手中的劍。

那裡面躺著的,是兩具屍體……

「這世道,也不知是哪來的可憐人。」侍衛感嘆道。

「既然看到了,將他們好生安葬吧。」

「是。」

幾名侍衛合力將那兩具屍體從蘆葦盪中抬起來,議論道:「看這樣子,似乎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是啊,屍體都快要腐爛了。」

「看著像是被打劫了,你瞧這婦人身上什麼首飾都沒了,兩個人連鞋子都被搶走了。」

「哎。」另一個侍衛嘆口氣:「水患加瘟疫,要賠上多少無辜之人的性命……」

侍衛說著將那兩具屍體平整地放在地上,蕭濂看了一眼,隨後瞳孔猛地一縮:「這不是……」

「王爺,這兩人你認識?」

他如何不認識,這兩人他幾個月前還在三法司見過,不正是因為老家的農田被大水淹了,北上到京城後,又被暢音樓的老闆陷害當做替罪羊的徐氏夫婦嗎?

他猶記得,當時自己將兩錠金子送給了他們,是希望他們能夠回到老家好好過日子。對了,他們的老家,正是永嘉縣城。

蕭濂的腦中勾勒出徐氏夫妻拿著金子,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踏上了回永嘉的路的場景。他們一路過來應當很不容易,到處都是流民,他們身上卻藏了一筆如此巨大的財富,他們一定小心地保管,深怕被人發現。

可就在快到永嘉縣的路上,他們被劫匪劫住了,他們一定不肯交出身上的銀兩,最後被劫匪一刀戳穿了肚子,還被裡裡外外搜颳了乾淨。

他們死之前,該有的多不甘心啊……蕭濂蹲下身,抬起手,輕輕將兩人的眼合上。

與其說是傷感,蕭濂更多的是覺得憤怒。他的手緊緊握成拳,朝那名被捆住的歹人走去,蕭濂扯下他口中的布條,不由分說地朝那人一拳揮去。

「國之不平,有多少黎民百姓光是為了活著便耗盡了所有的氣運,就如這對徐氏夫婦,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而你呢?你背後的主謀呢?你們恨不能為災難舉杯慶祝,因為只有這世間有了陰暗,你們這些妖魔鬼怪才有機會躲在陰暗處攪弄風雲!」

那歹人「呸」地一聲吐掉口中的血水,輕蔑一笑:「說得好聽,換誰來當皇帝不是一樣?自己都顧不過來了,誰會在意這些下等人的賤命?」

蕭濂的腳狠狠地踩在那歹人身上:「人生來並無貴賤之分,誰告訴你你的命比他們的金貴?」

「得了吧,你這幅道貌岸然的樣子,還不是對皇位垂涎三尺?」

蕭濂眉頭一皺,問:「誰告訴你的?」

那歹人自覺說漏了嘴,遂撇過頭不再說話。

待怒氣漸消,他命人重新將那歹人塞回布條,此人雖萬分可惡,可又相當關鍵,務必要保住他的性命。

再回過頭看這徐氏夫妻的屍體,蕭濂黯然道:「將他們二人好好安葬。」

蕭濂與侍衛們一起,在旁邊的小山坡上挖了一個洞,徐氏夫婦就安葬在此處,這裡地勢高,站在此處,就能遠遠地看到永嘉縣。

他一言不發地拿劍在一塊木板上刻下「永嘉徐氏夫婦之墓」幾個字,隨後親手插在了墳上,並對著墳墓灑下了三杯酒。

身後的老嫗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蕭濂做完這一切。

像,實在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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