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陰夜話之打更人》第九十九章 金缽鎮邪
金山寺後山,已經得到梁森消息的白琴蘇,本要前往小鎮支援眾人,卻被征老闆攔住了去路。「白琴蘇,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
白琴蘇有些困惑:「這是為何?現在只有空桑一人在那小鎮之中,如果不在強行突破的同時一舉格殺背後之人,那空桑的安危......」
「如果每一次遇到危險,他都要靠著你們逢凶化吉,那這一代的打更人和從前的歷代有什麼區別?」
白琴蘇頓時沉默了。
征老闆抽了口煙,露出一絲煩憂之色:「走陰十部的誕生,前後時間不超過十年。」
「但是為何打更人的傳承,已經有了九十九代?」
「其它九部,縱然是時間最長的,也不過六十多代而已。」
白琴蘇想了想:「你是想說,打更人過於缺少保命的手段?」
征老闆點頭說:「不僅僅是缺少保命的手段,也缺少防備惡念的心腸。」
「最初的空桑,明哲保身,什麼事都想著往後縮。看似禮貌平和,實則冷漠空洞。」
「所以,我讓他經歷了周輝的被霸凌,經歷了楊宇肖琳的愛情,強行催動他的陰司叩心,讓他對這世間終於有了慈悲心。」
「而現在,正好藉助這個小鎮,磨一磨他的殺伐心!」
「手中有利刃而不用,這是真正的慈悲。」
「可沒有利刃,那就是待宰羔羊。」
「打更人的更迭如此迅速,就是因為之前的打更人,都是他人案板的魚肉而已。一旦沒有了安魂咒這一價值,下場不言而喻!」
白琴蘇說道:「這就是為什麼你將神圖繪卷給了空桑,卻又給他製造好像走陰十部每個人都有此寶的假象的原因?」
「沒錯。」
白琴蘇又說道:「你多年前接觸巫蠱師和趕屍人,甚至在我的事情上拉他們下水,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也是為了搭建他們和空桑的關係?」
「是的。」
「你......到底和空桑有什麼關聯?」白琴蘇的眼神多了一抹鄭重:「我雖認識你已經是宋朝的事情。」
「但這麼看來,你遠不是和法海相交的掃地僧那麼簡單吧。」
征老闆笑了:「我與他的緣分,太長太長了。」
「緣分長到什麼地步,讓你不惜冒這麼大的風險,甚至強行改變走陰十部關於神圖繪卷的傳承方式?」
征老闆看向白琴蘇,眼中多了一抹不曾有過的悲傷、懷念之色:「我與他,有著跨越數千年,整整九生九世的緣分!」
白琴蘇一愣,旋即臉色一變:「莫非......」
「後面的事情,不必再談。你知我知就可以了。」征老闆說道。
白琴蘇沉默了一會兒:「那我要如何回復梁森?」
征老闆吐出個煙圈,緩緩說:「這個小鎮,有一對兄妹,民國時期人,擅長釀酒。」
「如果將他們的祖先往上推演,最早一代,來自——儀狄。」
「儀狄?」白琴蘇驚疑道:「你是說夏禹時期的酒祖!」
「是。嚴格來說,儀狄發明的是釀酒本身的部分工序,製造了類似酒的雛形。」
「杜康則是進行改良,優化了酒的味道。」
「多年的顛沛流離,儀狄的最後一代後人就在那小鎮定居。」
「你只需要告訴梁森這些,他自然明白接下來要從何處調查。」
白琴蘇皺了皺眉:「你似乎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為何不和盤托出?」
征老闆輕輕拂去身上的花葉:「如果情報一下子給的太全了,空桑就得不到歷練的機會了。讓他在那片鬼域當中一點點摸索吧。」
「這是儀狄的後人最後的執念,這執念幾乎成魔。你我皆知,魔和鬼不同。」
「魔者縱然身死,只要執念不散,就永遠不滅。」
「如果空桑這一次可以平安回來,那作為打更人,他才能真正讓我放些心。」
......
另一邊,小鎮的酒壺鋪子內,空桑面具碎裂,情況敗露。
眼見事情無法善了,空桑取出了打更鑼。
「鐺!」
不等在場眾人反應,空桑先行下手。
鎮魂音在狹小的房間中不斷迴響,其中一些工匠和客人身體紛紛一震,那面具竟如同人臉一般扭曲起來。
空桑想到先前面具在自己臉上的變化,頓時道:
「原來如此,你們根本不是人!或者說,不是原先的人!」
「你們是原本被佩戴的儺戲面具!你們代替了活人!」
那些面具人頓時笑了。
「客官,了解這些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
說著,還能動彈的面具人紛紛沖了過來,手中更是抓著各種刀具!
「放肆!」
空桑怒喝一聲,揮舞鎮魂錘,如古代戰將揮動八角流星一般,重重砸在這些面具之上。
「啊啊啊啊!」
「該死!那是什麼東西!」
「是法器!」
哀嚎、詛咒、怒罵,伴隨著強烈的怨毒,被鎮魂錘擊中的面具人臉上隱隱出現裂紋。
但裂開的部分沒有露出那人本來的面孔,而是流淌著鮮血!
空桑瞳孔微縮,頓時明白,這些人沒辦法救了!他們,是被面具完成了融合的人!靈魂不再,身體則成了傀儡!
心知自己此時如果投鼠忌器,那倒霉的只會是自己。
空桑心一橫,揚起幽冥火。
同時,看著窗外似乎有些面具人隱隱想衝進來,空桑心念催動,直接將四周牆壁連帶窗戶、大門處全都升起幽冥火。
火焰如同火簾一般燃燒,阻擋著裏外的魑魅魍魎!
「嘿嘿,客官,你逃不掉的!」
那個最先負責接待空桑的,似乎也是這些面具人當中道行最高的。
一身的煞氣宛若黑色的煙霧,不斷自身上散發而出。
那些黑霧並未消散,而是在面具人雙手中不斷凝聚,最後竟變成兩柄長劍!
下一刻:
「砰!」
面具人提劍而攻,雙劍一縱一橫砍出!
空桑以安魂鑼、鎮魂錘分別抵擋。
虎口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空桑臉色有些難看。
眼前的這位面具人竟然完全不懼怕打更人的法器,更完全沒有被鎮魂音影響。甚至戰力之強,也超出他的估計!
同時,其它一些還能行動的面具人,怪叫著也紛紛撲了過來。
「休想!」
空桑怒吼中,幽冥火射出一個個火彈將那些面具人打飛。
然而就這不到一秒的分神,卻被面具人抓住了機會!
「死!」
森冷的劍光一道穿過了手臂,一道砍在了腰部。
空桑悶哼一聲,手臂處的劍光他沒有躲。腰部,則在劍剛剛破開皮肉時,便以安魂鑼格擋。
空桑咬著牙,身體驟然一退,帶著飛濺而出的血花,空桑連連後退。
縱然經歷多次戰鬥,但這種冷兵器割開的傷勢,空桑還是有些不能適應。
清秀的面龐多了一絲蒼白和痛苦下產生的扭曲。
「還是老老實實,變成材料吧。」
面具人咧嘴一笑,嘴巴處竟緩緩張開。
伴隨漆黑的嘴巴和淌出的黏液,似是要將空桑吞吃入腹!
空桑冷冷一笑:「變成材料?還是你先走一程吧!」
旋即,佛光大盛,龍吟之中,佛光金龍遊走而出!普渡佛光將整個房間照的金光璀璨!
「啊啊啊啊啊!」
慘叫之中,那些道行略粗淺的面具人,身體紛紛發出宛若燒焦一般的傷勢。
就連為首的這位面具人,也是痛苦難當!
「客官,你還真是.......冥頑不靈啊.......」
那為首的面具人忽然發出尖銳的笑聲,笑聲忽男忽女,忽而深沉忽而尖銳。
空桑隻感覺腦仁生疼,操縱著佛光金龍的意識差點不穩。
然而讓空桑沒有料到的是,這邪音並非是要傷害他!
邪音真正的攻擊對象,竟然是其身後的「同伴」!
哀嚎之中,一個個還能行動的面具人渾身炸裂,血肉消散的同時,那一幅幅面具不斷扭曲、縮小,最後竟彷彿被一股無形的牽引力拽入那手中的雙劍!
「轟!」
雷鳴中,整個房間的血腥之氣驟然上升,竟隱隱的和佛光金龍不分上下!
看著那佈滿了一個個怨念面孔的詭異長劍,空桑心頭警覺。
呼吸之下,隻感覺身上一痛!
空桑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的那一劍!
劍傷雖然不深,但那股鑽心的痛楚還有開始腐蝕傷口處的黑氣,讓空桑疼痛的險些昏厥!
「嘿嘿嘿。」
面具人的黑色嘴巴裡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舌頭。
那舌頭,竟和長生酒幻術當中,那巨大鬼臉中的舌頭幾乎一摸一樣。
直到此時,空桑才驚覺,若粗略一看,這面具人的臉和那幻術中的鬼臉,幾乎有著七八成的相似度!
對方舔了舔劍上沾染的血液,露出一絲陶醉之色:「你的血液,味道真好!」
面具人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空桑:「我要將你的血肉一點點割下來,好好品味,再把你的內臟丟給對面酒鋪釀酒,哈哈哈哈.......」
空桑忍著傷口的疼痛,冷笑道:「恐怕,你高興的有點早!」
壺天手環驟然一亮,紫金缽被空桑捧在了手中。
「邪祟,我倒要看看,你的道行還能高出這個紫金缽不成!」
旋即,紫金缽倒扣而下,佛門金光帶著沛然吸力,面具人的臉色終於變了。
面對幽冥鬼火他沒有害怕,面對佛光金龍他也沒有害怕。
但面對紫金缽,他感覺到了一種能摧毀自己的力量!
他想逃!幾乎本能一般!
「休想跑!」
佛光頃刻籠罩在面具人身上。
哀嚎中,面具人驚恐的扭動著身子,卻發現自己正不受控制的,一點點被紫金缽往後拉扯著。
「你,你消滅了我,我附體的人就徹底沒救了!」
空桑心中一緊:「你說什麼?他們還有的救?!」
「我們的本尊是面具,自然是依附在他們身上的。我們說有的救,自然就還有生機。」
空桑猶豫了,如果面具人說的是真的,那自己就不能見死不救。
心神掙扎之中,紫金缽的力量似乎也弱了一點。
面具人心中大喜,還要妖言惑眾,卻聽旁邊傳來另一個聲音。
「小,小友,別聽他的,快......快動手!」
空桑一驚,說話的人是一名從仙人洞來的高功。
此時他渾身金光護體,應是道門的金光咒!
但他也很淒慘,臉上的面具似是被硬生生拔下來的一般。
本來的面孔,已經是面目全非!
再一看紫金缽下,那面具人的眼神竟充斥著一絲心虛,空桑勃然大怒。
這一刻,紫金缽內的佛光,幾乎將整個店鋪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