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燃抿了抿嘴唇。

「是啊，『珍惜之物』，『貪婪之人』，證明他們自己沒有這些零件。」

陸燼：「眼睛，腦，膽，皮，腎臟……他們自己的身體部件為什麼會丟了呢？」

安燃微微搖頭：「這裏的病人都是封閉管理的，發生這種意外情況實在奇怪。」

兩人在醫院前前後後轉了一圈，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新發現，便回了病區大樓。

下午的工作，基本還算安穩。

護士長又給五個人換了交流對象。

陸燼等人小心周旋著，倒也相安無事。

傍晚回到食堂集合，安燃又留意看了看不遠處坐著的那幾個護工。

果然，他們依舊是一臉癡傻，面無表情。只知道機械地把飯菜往嘴裏塞。

常林的臉色非常糟糕。

想來，獨自一個人在病區裡掙扎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但是沒有人想去安慰他。

常林暗戳戳地挨個看了看周圍的五個人。

已經明顯感覺到，大家都在有意和他保持距離。

他好幾次提起話題，但是沒有人接他的話。

五個人該說的話都在私下裏說完了，所以大家誰也不出聲，悶頭吃自己的東西。

吃完之後，各自回了房間。

夜裏，正在熟睡的安燃忽然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了。

聽了聽，那聲音是從樓上房間裡傳來的聲音。

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女人的叫喊和咒罵聲。

片刻之後，安靜了下來。

緊接著，是一陣淒慘悲慟的哭聲。

在這樣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為瘮人。

自己房間樓上住的是誰？

她不知道。

聽了一會兒，那哭聲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她感覺眼皮有些發沉，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陸燼見到安燃，第一句話就問她昨夜有沒有聽到聲音。

安燃點點頭：「你也聽到了？」

陸燼：「對，是個女人，不知道今天又會有什麼情況，一定小心！」

「放心吧，我一直跟著你就是了！」女孩笑著答道。

陸燼也笑了，點點頭。

李主任分配大家交換病區。

再次進入十四病區的時候，病區護士長又走了過來。

看到她，安燃稍稍愣了一下。

只見肥胖的美人頭護士長那張本來精緻漂亮的臉蛋上，此刻竟然貼了一大塊紗布。

右側臉頰被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看上去有點驚悚。

陸燼微微眯眼，問道：「護士長的臉怎麼了？」

女人的一側嘴角抽了抽，臉色越發陰沉。

「昨天夜裏睡覺的時候，被老鼠咬了！」她咬著後牙說道。

安燃立刻聯想到昨晚那陣哭鬧的動靜。

看起來，就是這個護士長整出來的。

護士長情緒很糟糕。

說著話，竟然伸手把臉頰上的紗布揭開了。

臉上一個醒目又駭人的大傷口便暴露在眾人眼前。

傷口很深，血肉模糊。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已經能夠看到她口腔裡白森森的牙齒了。

安燃暗自嘖了嘖嘴。

這是睡死過去了嗎，竟然能被老鼠把臉咬成這個鬼樣子？

護士長又把紗布重新貼了上去，把周圍的膠帶按了按。

她轉身往前走，用一種沒有絲毫高低起伏的聲音念念叨叨：「我當時睡著了，就放在床頭櫃上。我當時睡著了，就放在床頭櫃上……」

安燃聽著她說話，但是不明白這反覆重複的話裡是什麼含義。

陸燼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

經過了兩天的實習，大家已經基本了解了這裏的工作流程。

通過再次對比，安燃也更加確定了自己之前的感覺。

這個病區的病人，確實遠遠不如第四病區大樓裡的病人熱情。

和他們交流的時候，不是吃閉門羹，就是雞同鴨講。

不過這倒是令她比較安心。

只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明顯的詫異。

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壯年男人最有意思，看上去身強力壯，但是偏偏趴在地上把自己蜷縮成一個球。

安燃好言相勸：「起來好不好？地上涼。」

男病人：「寶寶還不會翻身！」

安燃無奈：「你已經長大了！」

男病人往旁邊一骨碌，神色竟然有些恐慌：「沒有，寶寶還小，寶寶還小！」

安燃低頭看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再和他說話。

中午的時候，護士長又出現了。

不過此時，她的情緒比起上午好了很多。

精緻漂亮的半邊臉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她手裏拎著一提袋盒飯。

「大家休息了，吃飯吧！」

她說著，把盒飯分給五個人，自己也留了一份。

分好了午飯，她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打開飯盒吃了起來。

見周圍五個人都沒動，護士長抬頭奇怪地看了看他們：「你們怎麼不吃啊？」

杜文達趕緊點頭，也打開了自己的那盒飯。

給旁邊幾人使了個眼色：「大家也趕緊吃吧！」

五人坐在桌子旁邊，和護士長一起共進午餐。

anna摘下口罩，吃得小心翼翼。

和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同桌吃飯，勢必給每個人都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壓力。

對於純新手anna來說，更是膽戰心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護士長似乎有意無意地在看著她。

anna額角冒出了汗珠。

不僅anna，旁邊的幾個老手也察覺了不尋常。

安燃發現，護士長一邊吃著東西，視線一邊在自己和anna臉上暗戳戳地來回切換。

心裏頓時冒出了一股寒意。

在這個詭異且極端危險的世界裏，被過度關注，有時候是非常致命的。

這時候，陸燼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伸手把旁邊安燃的飯盒蓋子扣上了。

「我和安燃都吃飽了。我們到外面轉轉。」

說完拉起安燃的手，站起身來。

安燃立刻會意，點點頭，禮貌地說：「護士長慢慢吃。」

護士長沒說話，臉色稍稍變幻，似乎有些不悅。

她繼續盯著anna一人看。

不知不覺，臉上不悅的神色，就被泛起的笑意取代了。

杜文達也察覺事情不對，趕緊朝anna使了個眼色。

「哦，我們也吃飽了，出去溜達溜達！」

說完，拉起anna朝樓梯口走去。

這下護士長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