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一九九九年十月十五日，雲濱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事審判庭開庭審理牛三見與劉翠蘭均提起上訴的土地糾紛一案。

……

「本案屬於侵權糾紛，而不屬於土地權屬糾紛，針對的是劉翠蘭非法侵佔我方的承包土地。雙方承包的土地界址清楚，權屬明確，本案不存在土地的所有權或使用權糾紛。原審法院屬於適用法律錯誤，應予糾正。」上訴人牛三見的代理人錢眼開的語氣中充滿了憤怒和不滿！

「我方沒有侵佔對方的任何土地，對方純屬無理取鬧。一審法院應當駁回對方的訴訟請求，而不是裁定駁回對方的起訴。」上訴人劉翠蘭的代理人劉大權的語氣中充滿了十分的無奈。

「牛三見，你無辜告我！你要承擔一切經濟損失。法庭難道都是你家的嗎？」牛翠蘭吼道。

「雙方是否有新的觀點和新的證據向本庭提供？」審判長江琪用目光掃視了一下雙方當事人。

「沒有！」雙方均答道。

「本院認為雙方上訴所講的道理都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雙方發生糾紛的基礎仍然是土地的使用權和所有權爭議。一審裁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故裁定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裁定。

本裁定為終審裁定。閉庭！」審判長江琪敲響了法槌。

「就這就完啦？法官同志，我沒有佔對方的土地，對方告了我，他應該承擔什麼責任？」劉翠蘭向收拾材料，正準備離開法庭的江庭長問道。

「本庭無可奉告！」江琪收拾完材料，轉身離開了法庭。

「劉大權，你作為一個代理律師，一共沒有給我說五句話，你這是應付差事還是來開庭的呢？」劉翠蘭用一種不屑的眼神盯著劉大權。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還叫我怎麼辦呢？」劉大權十分無奈的說。

「你這樣的律師還不如不請呢。這幾句話我自己也說的上來。」劉翠蘭還是不依不饒。

「你有什麼話還是去司法局投訴吧，我現在還有事，沒時間聽你瞎囉嗦。」劉大權說完徑自出去打了輛車，準備回臨海。

誰知車輛剛行駛出市區收費站，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劉大權趕忙接通了手機：「我是劉大權，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市司法局律管處，我姓史，我們剛接到劉翠蘭同志投訴你不盡律師職責一案。劉大權同志，請你馬上回到市司法局接受調查處理。」手機裡傳出了一個男子嚴肅的聲音。

無奈之下，小劉隻好讓計程車師傅把車開了回來。

「劉大權同志，請你說一下具體情況吧。」史處長年齡不大，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我已經盡到了一個律師的職責。經縣局調解，我已經把所收的二千塊錢律師費退給了她，而且二審我已經免費為她代理了，還能叫我怎麼樣呢？」劉大權義憤填膺的說道。

「劉大權同志，請你向我們出示投訴人簽字認可的風險告知書和首次談話筆錄及其他代理手續。」史處長仍然用平和的語氣說道。

「我已經和縣局彙報過，考慮到投訴人是我的堂姑，當時就沒有簽署這些文件。」劉大權的聲音小了下來。

「誰是你堂姑？我是你的當事人，你口口聲聲的叫我堂姑是什麼意思？你整個開庭沒有說五句話，你這叫盡職代理嗎？」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投訴人可以具體說一下，被投訴人哪些地方沒盡到責任嘛？」史處長溫和地回應了一句。

「沒必要了吧！」又是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劉大權皺了皺眉頭，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的。

「那好吧，劉律師，你先回去吧，我們再研究一下，有什麼事我們會通知你的。」史處長又道。

「好吧，謝謝史處長，那我現在先回去了。」小劉說完便走出了市司法局律管處。

臨海縣人民醫院住院部318病房。

阿蠻找來為巧兒收拾東西的陳兵正在病房裏不斷的忙碌著。

張彥正陪著巧兒坐在床邊暗自垂淚：「巧兒，你不應該那樣對待阿蠻啊！你今天這個事兒怎麼說也不應該怪你表哥呀。只能怪我兒命苦啊！」

「表哥，對不住了。那天確實怪我脾氣不好。」巧兒戴著一頭假髮，經過中醫針灸的治療，口眼歪斜的癥狀得到了明顯改善。但仍然面色青紫，她那一雙無神的眼睛盯著阿蠻的臉。

「沒事，表妹。表哥理解你的苦處，但人生總要面對，總要走下去的，你要學會堅強！」阿蠻給巧兒一個堅定的眼神。

「表哥，檢察院打電話來叫我明天上午去談個話，我會坐牢嗎？」巧兒不無擔憂的說。

「你就如實的和檢察官說清楚。其他的事情也不要去多想吧。」阿蠻邊幫忙收拾東西邊回道。

「我們不是把所有的東西都交給孫憲明了嗎？孫憲明也為我們出具了諒解書。這下還能叫我的巧兒去坐牢嗎？」張彥顫巍巍的站起來，遞了一支煙給正在忙活的陳兵。

陳兵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接過煙叼在嘴上，點著了火，深吸了一口：「我說大伯呀。這事就交給表哥去辦吧。判不判刑？判什麼樣的刑？那是到了法院審完之後才能決定的事。我們也說不清楚呀。」巧兒的父親張彥和桂兒的父親張蘭是本家兄弟，故陳兵如是說。

「陳兵啊，你表哥為了巧兒治病，墊付了十多萬的醫療費。這事兒你可得放擱心上給我考慮考慮呀。你阿蠻表哥為了你這個妹妹出了不少力。」張彥長長的嘆了口氣，又坐回了巧兒的身邊。

「大伯呀，這事就不用你擔心了，表哥已經叫我把這個案子起訴到臨海縣法院了。」陳兵又猛吸了幾口煙，把煙屁股掐滅後扔到了垃圾桶裡。

「表哥，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死！我現在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我自己都懷疑我自己怎麼活到了這個份兒上，為了佔那五千塊錢的便宜，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還是個人嘛！哎——」隨著一聲長長地嘆息，巧兒的眼淚又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