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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案重重》第三卷 25章 為國選材
今天的會只是把近期調查結果匯總呈現出來,讓所有人員心中有數。馬新軍指示,要讓群眾們看到公安系統掃黑除惡的決心,爭取讓匿名舉報走到明面上來,以方便調查的開展。不過私下裏對陳嚴說,必要的時候可以對匿名舉報下功夫。

會後解散,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了,馬新軍卻留下了各個部門的主要領導和骨幹,還有事要商量。陳嚴既不是領導,來到公安系統工作時間不長,卻因為能力突出,也被留了下來。

馬新軍說:「馮局還在整理材料,準備明天要去省廳彙報工作,是關於李子明的處理意見的問題。局黨委已經開會討論過了,馮局一會就下來,最後還想聽聽專案組同志們的意見。」

對於李子明處理結果無非是兩種,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如果決定是正當防衛,公安系統就可以直接放人;如果決定是防衛過當,具體量刑就移交給檢察院,由檢察院提起公訴,最後是法院判決。當然,檢察院也會考量具體情況,決定是否需要按照防衛過當進行起訴。在判決時,法院也可以依照法律,認定是否屬於防衛過當。相當於層層審批!

發表意見時,最好要跟著領導的思路走,人情世故經驗豐富的老同志問:「局黨委是什麼意見?」

馬新軍笑了,說:「不需要揣摩局黨委的意見,同志們暢所欲言。」

馬新軍又把皮球踢了回來。

這是一個很敏感的問題,完全不知道自己發表意見的會不會與領導的意見相左。

丁聰覺得自己的老班長最近像個愣頭青,全然不是自己印象中深沉內斂的樣子。他提醒陳嚴,說:「一會千萬不要亂說話啊!」

陳嚴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說:「我不會亂說話的。」

丁聰鬆了一口氣。

陳嚴接著說:「我隻為真理和正義發聲!」

丁聰一口氣沒捯上來!

正說著,門開了,馮永江走進會議室,右手拿著一本文件夾,左手抓著泡著咖啡的保溫杯,還提著一大盒速溶咖啡。馬新軍趕緊起身,把會議桌頂頭的位置讓給他。

馮永江把東西放在會議桌上,脫掉外套,說:「同志們辛苦了,咖啡留給大家熬夜的時候喝。耽誤你們下班了,我已經通知食堂加了幾個菜,一會一起吃。」

公安局的食堂,平時準備早飯和午飯多一點,晚飯如果沒有另行通知,就只會為晚上值班的警察們少量的準備。既然馮永江通知食堂準備飯菜,看來今天這個小會要開到很晚!

馮永江平時毫無架子,於是下邊的人員故意開始一片哀嚎:「馮局,我們快累死了,還要加班,您這是想殺了我們吃肉嗎?」

馮永江也疲憊的打開蓋子喝了一口,說:「再堅持一下,想早點下班就快點開始,每個人都要發表意見!」

每個人都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但是大部分的觀點卻向著陳嚴相背的方向走去,防衛過當!當晚丁聰也在看守所觀察了對李子明的審訊,他其實更傾向於正當防衛,但是看到更多人認為是防衛過當,出於從眾心理,他違心的說:「防衛過當!」

輪到陳嚴了,他不受更多人的影響,說:「結合我國的現有法律,我認為李子明的行為符合正當防衛的特徵!」

高志峰反問:「可是李子明的傷情司法鑒定顯示,他的傷都是刀背和刀面擊打的軟組織挫傷,甚至連輕微傷都算不上的。」

陳嚴不卑不亢,不管丁聰投來的目光,繼續說:「要結合現場的情況來分析!李子明只是一個普通人,遭到幾個人的圍毆,一直沒有還手。當伍山虎持刀對他擊打,劇痛之下已經無法分辨刀背、刀面還是刀刃了,因為求生的本能,所以才開始反擊的。後來,伍山虎的刀脫手,是李子明搶先一步撿起了刀,此時伍山虎還想搶奪,如果被他搶奪成功,勢必還會繼續毆打李子明的,李子明是為了不被傷害,才揮刀自衛。而且我認為,當時揮刀自衛的李子明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反擊伍山虎,並不一定就是要殺了他。所以,正當防衛,合情合理,更合法!」

陳嚴說的,所有人都明白,卻沒有人表達出來。雖然沒有人表達出來,卻並不代表他們不支持!

因為,這些部門的負責人和骨幹都是老油條,敏感問題,全國都沒有先例,說錯了話會要擔責任的。

如果公安局認定正當防衛,釋放李子明,需要由公安局承擔巨大壓力;如果公安局怕擔責任,移交給檢察院和法院,相當於公安局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後兩者,那麼公安局就不需要承擔責任了。

如果,檢察院害怕承擔責任,把燙手山芋繼續推給法院呢?

再如果,法院害怕承擔責任,認定防衛過當,因為情況特殊而象徵性地判以緩刑,那不就把無辜的李子明和他的後代都給毀了嗎?

丁聰有點為了老班長動搖了,他小心翼翼地說:「處理問題的時候也要顧及一下社會輿論的,要知道,現在這件事在網上傳的沸沸揚揚!」

高志峰毫不客氣地指出:「公安、檢察和法院,一切的行動都以法律為準繩,法律就是法律,不應該被社會輿論左右。丁聰,從警這麼多年,法大於情的事你見的還少嗎?」

丁聰啞然,不敢再說了。一個國家,法律是最基本的規則,如果法律可以隨便被輿論左右,那法律終將會變成一紙空文。就比如,一些身體影響大腦的男性網友經常會對一個很漂亮的女性殺人犯在網上發表的言論,「她長得這麼漂亮,希望法律能夠饒她一命」、「她長得這麼漂亮,肯定不會殺人的」、「她已經承受了很多代價,不應該再被判死刑的」等等。但是無論如何,法律就是法律,不講人情,更不講輿論!

可是,本案的問題是,李子明的行為到底符不符合正當防衛?這是最主要的問題,也是認定的問題。

按照陳嚴所說的,完全符合。

高志峰不再發問,馮永江依舊沒有說話,還在目光灼灼地盯著陳嚴,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陳嚴盯著馮永江,堅定的說:「馮局,認定正當防衛,不僅僅是給李子明的公道,更是對切身守法公民們的保護?」

馮永江眼睛一亮,滿懷期待地問:「為什麼是保護?」

陳嚴語氣誠懇,說:「是為了公民們的合法權益!保護公民們見義勇為的決心;保護公民們挺身而出的勇氣;保護公民們抵製犯罪的後盾!」

想了良久,馮永江終於說:「其實,局黨委會上是按照防衛過當通過的,現在我決定,明天去省廳彙報,正當防衛!」

丁聰興奮地一拍大腿,隨後鼓起了掌,緊接著,會議室裡響起一片掌聲,在場的警察們似乎是在慶祝某種事情。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勝利!

散會後,陳嚴站起身準備離開,猛然間發現,馮永江正盯著自己,自己目光望去時,馮永江對著自己露出了微笑。

陳嚴明白,馮局有話要對自己說。

陳嚴離開會議室,轉過走廊拐角站定,聽同事們飢腸轆轆的腳步聲走遠後,又返身回到會議室,馮永江還是坐在原處沒有動。

看到陳嚴又回來,馮永江笑吟吟地明知故問:「你怎麼還不走?」

陳嚴沒大沒小地說:「因為我知道你沒讓我走!」

兩人舒心地笑了。

馮永江站起身,說:「陪我去外邊走走吧。」陳嚴趕緊給他拿起外套,側身閃到一旁。

東濱市公安局大院裏的小花園裏,兩人並肩而行,路旁的草叢裏的蟋蟀正在「咀咀」鳴叫,仲秋十月,夜晚的露水晶瑩剔透,掛在草葉上的露珠打濕了二人的褲腳。微風吹來,秋意漸濃,陳嚴貼心地給馮永江披上了外套。

「天涼好個秋啊!」馮永江停下腳步,轉身面向陳嚴,意味深長地問:「人的一生,哪個階段最像秋天?」

陳嚴說:「六十歲以後的退休生活。」

「哦?」馮永江饒有興趣地說:「大部分的人認為童年是春天,青年是夏天,中年是秋天,老年是冬天。你的理解,怎麼和常人不一樣呢?說說看。」

陳嚴說:「因為秋天是收穫的季節,人的一生,六十歲之前是奮鬥的,退休之後才會收穫這幾十年的努力。當然,如果一個人一生都在奮鬥,那麼他的一生都將會朝氣蓬勃!」

馮永江想了一會,突然哈哈大笑,說:「照你這意思,如果一生奮鬥,豈不是一生都沒有秋天,一生都沒有收穫?」

被馮永江摳字眼取笑了,陳嚴漲紅了臉,揶揄道:「馮局,您別抬杠,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馮永江問:「那冬天是什麼階段?」

陳嚴小聲說:「百年之後,萬古如長夜!」隨後兩人哈哈大笑。

馮永江說:「這起案子,其實我內心也是更傾向於正當防衛的,可是畏首畏尾的,還是決定了以防衛過當彙報。剛才發現,你才是對的。再說,我馬上就要退休了,仕途上也無法更進一步,那就這樣吧,正當防衛,我來頂住壓力,有問題我來負責!」

陳嚴定定地看著馮永江出神。

馮永江突然說:「我很快就要調走了。」

陳嚴先是一愣,隨即換上一副嬉皮笑臉,說:「那就恭喜馮局步步高升了!」

「什麼步步高升啊!」馮永江小聲嘟囔了一句,接著對陳嚴說:「再有兩年我就退休了,公安局長這個要害崗位要留給年輕人了,組織上準備把我調到市政法委去擔任副書記。」

公安局屬於政府的要害部門,公安局長這個崗位更為重要,馮永江臨近退休年齡,不再適宜擔任了。調往政法委擔任副書記,退休前升了半級,卻沒有了實權,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明升暗降」!不過也有好處,提升了半級,也提高了退休後的待遇。

馮永江拍了拍陳嚴的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在公安局長最後的工作時間,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讓你加入到這支隊伍裡來!一開始,也有人質疑過我是不是有私心,還曾經有傳言咱倆是親戚,還有人說我是你的表叔。」

陳嚴不滿地小聲嘟囔:「謝天謝地,他們沒說我是您的私生子。」

「扯淡!」馮永江笑罵一句,正色道:「你是個人才,如果說我有私心,我也是為了公安局的私心,發現了你這個人才!」

馮永江似乎是強調一樣,說:「往大了說,我這是為國選材!」

陳嚴不好意思了,他說:「馮局,我沒有您說的那麼好!」

馮永江不再說話,靜靜地站在那裏,陳嚴陪著他一直站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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