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走向電梯。

上方的所有監控攝像都把頭轉過來瞄準這條龍，辛瑤感覺它們會突然射出激光，小心翼翼地在深藍身後匍匐前進。

她把重心壓得很低，雖然好像沒什麼用，但本能覺得至少這樣死了，姿勢顯得好看一點。

「不用擔心。」深藍說。

「嗯。」

辛瑤爬入電梯，安靜地蹲在角落裏。電梯快速上升，她可以通過透明玻璃看到空間站外側的一部分鋼筋結構。

剛見到深藍的時候，她覺得這是自己精神錯亂後產生的幻覺，後來反覆確認這個深藍就是真實的深藍，她才產生了一點安心的感覺。

而現在，見到這個完全陌生的空間站，她又覺得，自己應該還在精神錯亂之中，這一切都是她閑著無聊，自己腦子裏捏造出來的幻覺。

能造出這麼多震撼的細節，自己應該去寫小說。

電梯停下，發出「叮」的一聲響。

辛瑤一下子把耳朵往後撇，確認這就是電梯的聲音後，又把耳朵立起來。

電梯門打開，她又匍匐在地上，以一種捕獵者想要隱藏自己身體的姿勢，悄無聲息地繼續跟著深藍走。

深藍突然問她：「腳怎麼了？」

「啊？」辛瑤立刻停下來，不解地抬頭看他。

深藍也停下來，給她一個精準定位：「右後腳。」

「啊。」辛瑤一時迷茫，「怎麼了？」

「沒事嗎？」

「沒事啊。」

「是嗎。」深藍沒再過問，繼續往前走。

辛瑤也繼續跟上去。過了兩分鐘，她才突然想起來，右後腳在她掉下峽谷的那一次，摔骨折了。

但她一直覺得腳已經好了，在森林裏面能蹦能跳，完全沒意識到留下了什麼後遺症。既然深藍發現了，那就說明——她的腳其實還是瘸的，骨頭癒合後已經長歪了。

這不算什麼大事。

辛瑤依然沒放在心上，她現在更想找個廁所。

對面出現一個穿了灰黑色製服的年輕女人。她驚奇地小跑著迎上來，先很禮貌地向深藍點頭問好，然後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龍：「……我可以摸嗎？」

深藍答應：「可以摸。」

女人試著把手搭在龍的頭上，辛瑤立刻配合地仰起頭，用力往她手心上蹭，女人欣喜極了，終於大膽地用雙手揉捏龍的臉。

辛瑤很享受地眯起眼睛，嘴巴張開一條縫，柔柔糯糯地伸出一小截長舌頭，尾巴快活地甩上甩下，輕輕拍打冰涼的地面。

「好可愛，好乖，好乖——」女人把龍誇獎了好幾遍，然後摸到了龍脖子上的項鏈，以為這是個仿製工藝品，「竟然還有同款項鏈，不愧是少將的龍。」

深藍：「嗯。」

「是從哪裏找到她的？」

「不好說。」

於是女人不再過問，拍拍辛瑤的頭：「飛船坐了很久吧？跟少將去休息吧。」

深藍繼續往前走，辛瑤一聲不響地跟上去。

一路上遇到很多人。

她龍裡龍氣地接受了所有人的撫摸，時不時眯起眼睛，張開嘴露出尖牙，展現出一條龍特有的笑臉。

人們都穿著同款灰黑色製服，而且都知道深藍有一條龍，紛紛向他表示找到龍的祝賀。

「好龍，好龍。」他們發出羨慕的讚歎。

又乖巧又可愛，雖然不是可以服役的大型猛龍，但她就是每個部隊的夢中情龍。

「走了。」深藍離開人群。

辛瑤收斂表情，把舌頭收回去關進嘴裏，馬上起身跟到深藍後面。

到達生活艙，深藍打開房門，辛瑤跟進去，並用尾巴掰住門把手，順便把門關上。

這個房間竟然很大，有床有書桌有獨立衛生間，像個裝修精緻的旅館，生活設施一應俱全。

很多物品都有經常使用的痕跡，深藍的氣味遍佈房間各個角落，顯然他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很長時間。

「我想上廁所。」辛瑤對他說。

「去吧，然後洗個澡。」

「好。」辛瑤爬進浴室，有點生疏地操作上廁所和洗澡流程。

十分鐘後，她把門打開，探頭出來詢問：「有多的毛巾嗎？」

要是不擦乾，她會把房間踩濕的，浴室裡雖然掛著兩條幹毛巾，但她不想亂用深藍的東西。

深藍走進去，隨手摘下其中一條毛巾，直接把濕漉漉的龍擦乾。

辛瑤倒沒想到他會親自來擦。

她的毛髮淌著水，白毛巾擦出了一片汙漬，就像她的毛掉色了。

深藍說：「沒洗乾淨。」

辛瑤蹲坐在地板上，抬起前爪往後背抓：「嗯……有點撓不到。」

「過來。」深藍脫下鞋襪，赤腳走進浴室，帶她回到花灑下，捲起衣袖，重新打濕她毛髮，給她後背擦上沐浴露，從頭到尾揉搓出一堆泡沫。

「……」辛瑤仰起頭。

讓深藍給自己搓背，真的是種很神奇的體驗。

十分鐘後，深藍用噴頭衝掉泡沫，再用毛巾把她擦乾。最終，一條嶄新的龍爬出浴室，鱗片乾淨得閃閃發亮。

「謝謝。」辛瑤蹲在衛生間門口，把頭向左歪斜四十五度，倒出耳朵裏面的積水。

深藍去換了一條毛巾，過來給她擦乾耳朵。

「……」辛瑤只能歪著頭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