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燕如今住在市政府的青年幹部宿舍。這個地方距離市政府在一裡之內，房子建起來也不過幾年的時間，所以外牆看上去挺新，圍牆外面砌了一圈的花圃，裏面種了凌霄花，能熱熱鬧鬧地開好幾個月。

這裏住的基本都是在市.委市政府工作的外地青年，平時都在食堂吃飯，中午基本不回來。蕭崢和海燕預定了中午十二點。蕭崢也是踏準了時間，才來到青年幹部宿舍的外面，看到這裏設了傳達室，裏面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看門大爺。蕭崢沒有冒然要求進去，而是坐在車子裏等。

沒一會兒，李海燕就出現了，手中提著一個沉甸甸的袋子，應該是給他們準備的午飯。蕭崢從車裏出來，李海燕見到蕭崢，就朝他招招手，深秋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讓身穿米色修身針織衫和乳白色半身裙的她，顯得既嬌小玲瓏又陽光明媚。一陣微風吹來，將她半長的頭髮飄到了眼前，擋住了視線，李海燕用手撥開，臉上已經多了一層粉色。

真不知道她是因為走到這裏，身體發熱，才會臉紅，還是因為見到蕭崢，心情有些激動？蕭崢走上前兩步，說：「把東西給我，我幫你提。」李海燕卻說：「不用，我自己來。」蕭崢道：「我來吧，讓你從大院一直拎到了這裏，肯定累了。」李海燕看著他一笑，道：「我本來就是乾服務這個活的，沒什麼。」可蕭崢不由分說，就從她的手中拿了過來，其間兩人的手自然就碰到了一起。

李海燕感覺到蕭崢的手，暖暖的，又厚實，身體猛然劃過了一絲溫度，她隻好鬆開了手，說：「謝謝師父。」蕭崢道：「你別跟我見外就行。」李海燕馬上道：「怎麼會呢。」兩人來到了傳達室門口，看門人看到李海燕，道：「今天中午也回來呀？」李海燕開朗地道：「是啊，大爺，辛苦你了。」可見李海燕和看門大爺的關係很是不錯。

大爺又打量了蕭崢一眼，不認識，但看蕭崢一身西服，挺拔軒昂，頗有正氣，便心生好感，不由朝李海燕擠了下眉：「這是……男朋友？……」李海燕臉上一紅，道：「哦……不，還不是……」大爺笑起來：「那就很快就是嘍。趕緊進去吧。」李海燕點點頭，朝裡走。蕭崢掏出一包香煙，遞給了大爺：「麻煩大爺照顧海燕了。」

大爺一看是好煙，一邊收下，一邊道：「哪裏，哪裏，是海燕照顧我們老頭子呢。不打擾你們，趕緊上去吧。」李海燕又回頭道：「大爺，等會我們單位的張處長也過來吃飯，你放他進來。」

大爺道：「張處長是吧？行嘞，我知道。」蕭崢和李海燕便上樓去了，看門大爺回到傳達室，看著這包軟中華，自言自語道：「出手就是闊綽呀，這兩人要是能成為小兩口，那就好了！不過看樣子，應該快了。中午都回來吃飯了嘛。」

李海燕的公寓，很是溫馨。李海燕把打包來的午飯放在她長條形的小桌子上，蕭崢也幫忙佈置。兩人剛剛把午飯擺開，張益宏就在外面敲門了。蕭崢去開了門，張益宏道：「師弟，你已經到啦？」

蕭崢道：「快進來吧。」張益宏嗅了嗅，一邊往裏走，一邊道：「很香嘛，咱們海燕秘書準備了什麼好吃的？」李海燕道：「都是食堂打包過來的，辣子雞、油煎豆腐、河水蝦、肉末茄子、油炒繡花錦、千張包子，就這麼點。可惜是中午，沒法請你們喝酒，所以我買了三罐子可樂。行不行？」

張益宏道：「行，太行了！這雖然不是在酒店吃，可是勝似酒店啊。師弟，你說是不是？」蕭崢道：「師兄，你本來不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嘛？今天我頭一次發現，你很是能說會道嘛！」

張益宏咳咳了兩聲道：「最近……你不是讓我去當那個『臥底』嗎，所以特意學了學說話。」

提到「臥底」，這才是他們今天在這裏吃飯的主題，蕭崢道：「那我們坐下來，一邊吃一邊聊。」李海燕也道：「可以吃了，你們快坐下來吧。」

三人坐了下來，打開可樂，相互碰了碰，然後幹了一口，張益宏道：「這搞得有點像是地下工作一樣。」蕭崢笑著道：「師兄，你之前的顧慮也是有道理的，不能讓他們對你的動機起疑。」

「就是啊。」張益宏道，「要是他們疑心我了，不說我個人有安全問題，這個事情肯定也就幹不成了，更別說掌握他們的核心人物以及運作方式、資金用途等等了。」蕭崢有些為難地道：「可目前你的職務，就是市政府四處處長兼肖市長文字綜合秘書啊。」

李海燕道：「是啊，就是這個問題呀。張處長，我在這裏對你說也沒關係，事實上肖市長對你的工作還是相當認可的，她已經打算向組織上去提，考慮提拔你為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了。可這畢竟也是需要時日的，恐怕沒這麼快。」

聽說肖市長對自己的工作很認可，並打算提拔自己之後，張益宏心裏不由地一喜，看來自己的努力領導還是看在眼裏的。

蕭崢說：「就算是提拔之後再行動，那個圈子裏的人，還是會懷疑師兄。畢竟師兄是肖市長提拔起來的，肖市長對『放炮子』這個事情是持反對和打擊態度，那麼師兄作為肖市長的助手，他們又怎麼能相信？」

「是啊，這確實是……不過……」忽然張益宏轉過了一個念頭，道：「我想到了一個主意，雖然是大膽一點，可是也許確實管用，可以一試。」

蕭崢和李海燕都不知道張益宏想到了什麼辦法，都問道：「是什麼主意？」張益宏道：「我現在的崗位，他們會懷疑我；我要是提拔，他們也照樣會懷疑我；可我要是被嫌棄呢？」李海燕問道：「什麼意思？怎麼被嫌棄啊？」

張益宏道：「我的意思是，要是肖市長對外宣稱對我的工作不滿意，嫌棄我，把我從文字綜合秘書的崗位上踢走，把我扔到政府辦最無關緊要的部門呢？按照大家的理解，那樣一來，我的前途基本毀了，或者說最起碼最近是沒希望了，意志消沉，不求上進，隻想通過『放炮子』賺點錢，這個是不是很符合邏輯呢？」

蕭崢和李海燕相互看看，都覺得這個設想還挺可以的，蕭崢道：「這倒是確實符合邏輯。」李海燕道：「可是，這樣就太委屈張處長了！」

張益宏道：「委屈一點也不算什麼。我委屈到現在了，要是沒有肖市長賞識，我在市政府辦也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沒人在乎我。現在情況特殊，工作需要，委屈個一時半會不算什麼。」蕭崢拿起了桌上的可樂，跟張益宏幹了一下，道：「那就有勞師兄了！」張益宏道：「就這麼乾，這個事情，海燕你向肖市長彙報一下吧。」李海燕道：「我知道了。」

三人商議出了這個辦法，三人就慢慢地吃飯，又聊了一會兒，快到上班時間，張益宏先走，蕭崢再行離開。到了門口，門衛大爺朝蕭崢喊道：「小夥子，以後記得經常過來。海燕是個好女孩，工作又好，給領導當秘書，以後一準也是當領導的，這樣的姑娘打著燈籠都難找吆，千萬要抓住機會。」

蕭崢知道看門大爺誤會了，可辯解反而會讓人疑心，就索性順著大爺道：「哎，謝謝大爺。」

看門大爺笑著說：「這有啥好謝的。以後，我這裏就給你開綠燈，只要你來，我就給你放行。」也不知道大爺是守了他的一包煙，所以也想為他做點事，還是真心攛掇蕭崢去追李海燕，他只能道：「謝謝啊。」

沒想看門大爺還從傳達室裡跑出來，湊到蕭崢的面前，低聲說：「大爺我給你支個招，追姑娘，有時候生米煮成熟飯這一招，就是管用。」蕭崢心想，這個大爺還真會來事呀。不過想到他也是一片好心，蕭崢笑嘻嘻地開玩笑：「大爺，已經『煮』好了。」

看門大爺用異樣的眼神看看蕭崢，隨後朝蕭崢豎起了一根大拇指：「小夥子，還挺利索，好樣的！」

蕭崢和肖靜宇約的是晚飯，下午肖靜宇還有事情要忙，蕭崢沒法去見他。他心裏這兩天一直惦記一個事情，那就是尋找「周木雲」。他要找的這個「周木雲」，可不是那個喜歡玩把戲的「周牧雲」，而是那個真正的中醫大學教授、能夠手到病除的「周木雲」。

一段時間前，蕭崢卻拜訪過舊城區的那個房子，一個老者曾經在那個房子門口拿了他的煙和茅酒。後來他去重新去拜訪，卻只有一個穿旗袍的小姑娘出來，說沒有老者這個人，只有她和她媽媽住在那裏。讓他再約時間去。

今天下午反正沒事，蕭崢打算再去跑一趟。要不要先打電話？他打算還是不期而至，這樣更有可能見到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