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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頌》第一百七十章 服軟
聽劉恆這語氣,似乎並不生氣,竇漪房偷偷抬眼觀察劉恆,卻對上了劉恆的目光,還見到劉恆帶著溫柔笑意的臉龐。

「快起來,本王逗你玩呢。」劉恆一邊說著,一邊將她扶起來。

「你好壞!」竇漪房撒嬌著用粉拳捶打劉恆的胸膛。

劉恆看她那氣的粉粉的臉頰,喜愛不已,一把給她來一個公主抱,調笑道:「本王還有更壞的……」

竇漪房知他心意,眼波蕩漾,細聲道:「快將我放下來。」

劉恆哪會聽呢,抱著她走進了臥房。

……

夜,夜色清幽、寂靜。

上弦月掛在樹梢,月色淒迷。不知道是月色原本就是這般,還是因為蝶葉的眼裏喊著淚水。

謝宮人剛剛來過,帶來了大王的旨意,還有一個精緻的木盒子。

盒子裏是一隻非常漂亮的鶴嘴壺,還有一隻夜光杯。

鶴嘴壺的嘴裏透出淡淡的酒香,這可是代宮裏最好的酒,但也是最致命的酒。

蝶葉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所以她流下了眼淚。

而蔚慕玉依舊平靜,平靜得像一潭鏡湖。這些日子,外頭的事情她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直到現在才被處死,她知道劉恆的用意。死,是她能為劉恆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所以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怕。

如果沒有劉恆,她現在依然還是一名任人呼來喝去使喚的宮女;如果沒有劉恆,她不會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以前在竇漪房面前她不承認自己愛著劉恆,因為那時候她不知道愛怎麼一回事兒,只知道劉恆能給她歡樂,給她榮華富貴。

現在她知道了,但也完晚了。

「蝶葉……」

「主子……」

蔚慕玉取下左手手腕上的手鐲,交到蝶葉手裏,這是她最後能給蝶葉的東西。這塊手鐲是她還在漢宮做宮女時,用半年的積蓄在玉器店買下來的。

和現在她能得到手鐲比起來,這個手鐲根本不值幾個錢,但卻很有意義。

「你先出去吧!!」

「奴婢想陪著主子。」

蔚慕玉緩緩搖頭,「我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難看的模樣,你知道嗎?」

蝶葉退了出去,帶上了門,倚在門口默默的哭了。

蔚慕玉拿起鶴嘴壺,斟滿了一杯酒。這酒似瓊漿玉液般清冽,芳香。夜光珠在燭火的照耀下格外晶瑩。

蔚慕玉拿在手裏,沒有多想……沒有留戀,就喝了下去。

不一會兒,杯子掉在桌上,又從桌上滾到桌邊,最後掉在地……

翌日。

竇漪房請來了太醫來給青蘿看胎,太醫看過,確認青蘿的胎兒很好,沒有異常。竇漪房稱謝,令淡荷送太醫離開。

她坐到青蘿身邊,越發覺得青蘿像個母親了。如今,這個孩子是青蘿所以的寄託。

竇漪房不禁想起了自己懷孕的那段時間,那真是美好的日子,只可惜……後面她沒有再想下去。

「主子,萬宮人來了……」淡荷走了快步進來,神色有些慌張,「他還帶了好些人過來。」

青蘿有種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地護著了腹部,不安地看向竇漪房。竇漪房拍了拍她的手,告訴她不用害怕,然後便和淡荷前往大堂。

大堂內,果然站了好些人,這些人面無表情,令人想起了刑場上的劊子手。萬全上來拜見,竇漪房問他帶這些人來是什麼意思。

萬全道:「奉旨,帶青蘿姑娘打胎。」

竇漪房大駭,道:「如果現在給青蘿打胎,就是要了她的命。」

「這不在咱家的管控範圍內,咱家只是奉命行事,還請竇良人不要阻礙。」

「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帶走青蘿!」竇漪房嚴正聲明。

「竇良人,不要逼咱家動粗。」

「你們敢?」

說話間,淡荷、浮萍、藍衣招呼琉璃閣裡所有的人,包括打掃的、打雜的、看門的、廚房的等等聚了過來,將萬全和他帶來的人團團圍住。

每個都是一副誰怕誰,視死如歸的樣子。

萬全沒想到竇漪房竟然敢率眾阻攔,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於是,雙方就這麼一直僵持著。

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竇漪房便讓淡荷去找大王,萬全也認為,把大王找來事情才得以解決。

過了一會兒,劉恆來了。眾人下跪參見。

劉恆讓眾人平身,但竇漪房沒有起來,淡荷等人也沒有起來。

劉恆不悅,問竇漪房想要幹什麼,竇漪房直接求劉恆放過青蘿。

劉恆神色嚴峻,「放了她?她違反了宮規,本王怎麼能放了她?你忘了前日你根本王說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麽?」

「但青蘿不一樣!」竇漪房抬眼看著劉恆,「青蘿和蔚慕玉不一樣,她被害的……」

劉恆冷冷地說道:「你還記不記你還說過法大於情嗎?當初她給魏塍歡好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們違反了宮規!她這是知法犯法,本該罪加一等!」

竇漪房心裏一寒,又不明白劉恆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昨日,他們還相親相愛,他是那麼的溫柔,那麼體貼。

可現在,他卻像是變了一個人,那麼冷酷,那麼嚴厲。

這種情況,竇漪房不是第一次遇見了。現在她才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根本不了解劉恆。

就在竇漪房苦惱的時候,劉恆已經用眼神示意萬全進去抓人。淡荷發現萬全有舉動,便叫了一聲,竇漪房立刻站起來,想要阻攔。

劉恆隨即大聲呵斥:「竇漪房,你敢抗旨不成!」

竇漪房怔住了,抗旨不從,這可以是死罪。竇漪房把心一橫,正打算豁出去了,但這時,青蘿自己走了出來。

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臉上流淌著眼淚。大廳裡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到了聽到了,她心裏對著朋友只有無盡的感激。

正因如此,她更不能讓她們陷入險境。所有的罪孽,由她來承擔。

青蘿走到竇漪房面前,緩緩跪了下來,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要強如竇漪房也壓抑不住淚水,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淡荷、浮萍、藍衣已經泣不成聲,整個大廳籠罩在悲愴之中。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改變劉恆的旨意。青蘿被帶走時,沒有一句怨言,她已經接受這個結果,已經絕望。

菡萏和秦懿蓮聞訊趕來,只見春艷閣的大廳裡一片陰霾。淡荷、藍衣、浮萍三人手牽著手,低聲哭泣。

琉璃閣的宮人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們,隻好不去打擾。

竇漪房呆坐著,兩眼無神,跟丟了魂兒似的。

菡萏和秦懿蓮走到她身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她,隻好也坐了下來,陪伴著她。

天色漸漸陰了下來,似乎又要下雨了。難道,老天爺也感到悲傷了嗎?

果然,沒過多久,就飄起了雨。

萬全和蘇問湯一起走了進來,菡萏心裏一怔,目光避開了蘇問湯。

「青蘿呢?」竇漪房問。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萬全,萬全無奈地低下頭,告知她們,青蘿因為失血過多,已經過世了。

竇漪房忽然暴跳起來,一把推倒萬全,大聲喊道:「你這個殺人兇手!」說著,就上去用腳狠狠地去踹萬全。

菡萏,秦懿蓮都被嚇住了,回過神後,立刻去拉住竇漪房。

萬全了上挨了一腳,嘴角流出血來,但他依然不吭一聲,對他來說,主子要打他不需要任何理由,他還就得受著,而且不能吭聲。

蘇問湯扶起萬全,讓他先離開。萬全鞠躬行禮,然後告退。

「漪房,你怎麼了!」菡萏慌張地喊道,因為竇漪房在她懷裏軟了下去,像是個喝醉的人。

「快扶她到房裏!」蘇問湯說。

……

沒多久,竇漪房才又睜開的眼睛。床邊站著菡萏、秦懿蓮,還有淡荷。看到竇漪房醒來,三人終於放心了。

「漪房,蘇太醫說你急火攻心,今後切不可再突然動怒。」秦懿蓮道。

「你以為我想嗎?」竇漪房心裏好苦。

蘇問湯求見後得到允許就走了進來,他告訴竇漪房,原本青蘿是有救的,但她一心求死,沒有服用止血藥。

可以說,青蘿是自盡而亡。即便是這樣,竇漪房也不會原諒劉恆。

夜晚,劉恆聽說竇漪房過激暈厥,特意來琉璃閣看望她。竇漪房聽說他到來之後,便以身體不適為理由,關在房間裡沒有去接見。

劉恆知道她賭氣,來到房裏,想要問她哪裏不舒服。

但竇漪房卻假裝睡著,不去理會,惹得劉恆心中不快,拂袖而去。

淡荷雖然也因為青蘿的事情對劉恆產生了厭惡之情,但也沒有支持竇漪房這麼做。她擔心這麼做會讓竇漪房受到冷落,所以便去勸告。

竇漪房是聽她說了,卻沒有一點反應,她不知道竇漪房是否真的聽進去了。

第一天,劉恆隻當竇漪房在氣頭上,沒有計較。第二天他又來了,竇漪房依然裝病,劉恆又忍了。

到了第三天,劉恆帶了蘇問湯來給竇漪房看病,看她還怎麼裝病。

竇漪房知道蘇問湯來,就起來迎接了劉恆,待劉恆不冷不熱,反而讓劉恆更加不悅。

「真是無可救藥!」

墨韻堂裡,劉恆將手裏的竹簡扔了出去,怒氣依舊難消。

萬全撿起來,放回到書桌上。

「本王知道她心裏難過,在生本王的氣,本王忍了三天了。這三天都過去,她還是這樣,豈有此理!」

萬全小聲說道:「大王息怒,這女人就是這個樣子,等她氣消了也就一切如舊了……」

「等她消氣?這都第四天了,本王要等到何時?」

「不如這樣,讓太妃出面勸說如何?」

「太妃正在靜修,本王怎能用這種事情去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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