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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頌》第四十二章:?冷暖自知
正是竇漪房開門,張宮人剛拿出揣在懷裏熱乎乎的饅頭來捂在手上遞給竇漪房,「竇宮人,你去哪兒了,讓我好找。」

竇漪房抱歉的看了看他,只是道歉。

這時,兩個人都不妨,遠處突然來了幾個人,張宮人見了要躲,卻躲不過,竇漪房看清楚了那為首過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春望。

原來這春望氣不過白日受的委屈,正想著要過來尋竇漪房的不是,卻見竇漪房從藍衣他們的屋子裏走出來,回到屋子剛關上門就有一個小太監過來敲她的門,竇漪房哪裏管得著兩個人是什麼關係,連忙找了一群人過來,還讓人去報了周美人。

「好啊,竇漪房,你竟然敢穢亂后宮!」春望指著竇漪房得意的瞧著。

竇漪房神情慌亂,卻道,「春望,你不要血口噴人!」

素日還叫上聲春望姐姐,現下竇漪房已直接改口叫了春望,春望隻當做她做賊心虛,現在不過是虛張聲勢,其實心底早已沒譜。

仍舊心穩神定的竇漪房其實心中也沒底,只是不叫人瞧著是那麼回事罷了。

雖說二人本是沒有這回事兒,可張宮人素來循規蹈矩慣了的,平日在宮裏也都是聽從他師傅的,做事兒也從來不敢逾越半點。

這樣的事他本來是不敢做的,卻是想著討秦懿蓮的歡心所以答應了,卻不曾想過生出這些事兒出來。

那春望也是唯恐天下了不亂之人,如今見竇漪房害怕,更是一口咬定二人偷雞摸狗,不一會兒周美人來了,春望便想著在周美人面前爭上一口氣來,扯著周美人就說道,「美人,我適才逮著這兩個人在這裏私相授受,您快把他們抓著,拖出去打死。」

張宮人嚇得雙腿發軟,癱在地上,竇漪房還面勉強把持著臨危不亂,春望沒懷好意的看著二人,嘴角輕揚了起來,「竇漪房,沒想到你竟然是怎麼下流無恥之人,竟然敢在宮中做這樣的事情,你該當何罪?」

還未等竇漪房說話,張宮人已是反駁,「春望姐,你可不要亂說,我和竇漪房什麼也沒做,我們是清白的……」

春望不肯依,仍舊是要問兩個人的罪,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起是怎麼也說不清,竇漪房踹了張宮人一腳,他好欺負,一會子再說錯了話被春望抓住可不是更加百口莫辯?

張宮人會意,立馬乖乖閉上了嘴。他不再言語,竇漪房也鬆了半口氣,當務之急是洗清兩個人並沒有那苟且之事的罪名,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樣追問下去必定鼓搗出膳房的事兒,其中牽連進來的人必然也不少,保不齊就連秦懿蓮也會被拉扯進來,竇漪房如何再忍心秦懿蓮再為自己受苦?

如此一來只有將罪名安在自己身上,可一旦這樣,周美人必定追問是哪裏來的銀子,再加之春望一挑唆,什麼偷竊的罪名自然而然的就加在了身上。

竇漪房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春望愈發瞧不慣,上前就扯著竇漪房的衣袖說道,「你不說話便是認罪了,主子,她都已經認罪了……」

周美人不信,竇漪房的眼神明明那麼倔強,怎麼可能會輕而易舉的認罪,況且她一言不發的時候真的很嚇人,心裏盤算著的,總是讓人覺著難以猜測。

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那笑聲已經從遠處漸漸的傳來了,是秋茗閣的岑夫人。

周美人納悶,往日不見她過來,今兒怎麼不請自來?

即便周美人再狂妄自大,可到底岑夫人是在她之上,況且從前吃過岑夫人的虧,周美人還是敬著岑夫人。

岑夫人過來只是盯著周美人笑,「妹妹近來火氣大得很,怎麼老是喜歡為難一個丫頭?」她目光落在竇漪房身上,盯了半響,一旁菡萏謹慎的攙扶著岑夫人落座椅上,庭院裏點著幾盞風燈,看上去亮堂了許多,岑夫人清楚的看見周美人臉上扭曲的神情,心中痛快十分。

她走上前給岑夫人行禮問安,好不容易走過了這趟禮數,面上浮著盈盈的笑意,眼神中還帶著戾氣,岑夫人看在眼裏卻不說話,還是讓她說話,「姐姐安好,妹妹可不曾氣大,是妹妹宮裏的丫頭不知檢點,與小太監私相授受,被春望抓了個正著,還想狡辯呢。我倒不必為了這點兒小事惹得自己不開心。」

她是見了岑夫人才覺心中不快,區區一個竇漪房還不足以讓她煩心至如此。

岑夫人不緊不慢的笑開了,「原來是妹妹宮中的宮女,這俗話說得好,上樑不正下樑歪,若真是如此,必定是妹妹你教導有方了,說不定吶,還是照著主子模樣照搬現學的呢。」

臉色立馬青黑了三分,周美人緊緊握著拳,指甲嵌入肉中也沒覺得有多痛,她強笑著問,「妹妹聽聞姐姐進來病了,想必這病是好了。也難怪呢,聽說太妃娘娘賞賜了多少血燕窩,姐姐吃得多了,自然也就含血噴人了。這話兒說的,妹妹可不稀罕聽。」

蔥指撫著髮髻上的一枝玉簪,岑夫人臉上的笑始終是淡然如水的,便是話說的多難聽,她的笑容都還是一成不變,「姐姐這話也不稀罕著妹妹來聽,眾人都知妹妹愚昧,不和妹妹計較,姐姐也不笨,這對牛彈琴的道理是明白的,妹妹也隻管放心,你說的話,做的事兒姐姐全當聽不見也看不到,只是這個丫頭,你不能動。」

官大一級壓死人,周美人臉色十分難看,春望在一旁站著也難感覺到自己主子身上發出的不好的氣息。

強忍在心頭的不快依舊是不得撒出,她只是咬牙,「憑什麼?」

「憑什麼?」岑夫人刻意抬高了音調重複著周美人的話,而後不動聲色的走到竇漪房面前,輕輕的伸出一隻手來扯著竇漪房的衣袖示意她起身,見竇漪房站起來了,她又抬手將頭上的玉簪取下,別在竇漪房的發梢,端倪了半天,才笑說,「這個丫頭模樣標緻,我瞧著比你討人喜歡,所以你不能動。」

心底埋藏許久的怒氣被一下子湧出,她竟然說竇漪房長得比她標緻。

「狐媚胚子。」周美人不屑的啐了一口,冷哼了一聲,「姐姐倒是挺喜歡她的……」

「我只是想看看,昔日以美貌邀寵的周氏在這如花似玉的竇宮人面前相比,算得了什麼?」岑夫人兀自歸座。

被奚落的周美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垂首站著的竇漪房,還想說些什麼。

只聽岑夫人坐了一會兒笑說,「這夏夜裏還有風呢,這看久了討厭的人,一會子再風吹久了是該頭疼,到底該回去了……」

說著便扶著菡萏離開了,又讓張宮人自己回去。留下周美人一乾人原地癡癡的站著。

被挑釁卻不敢還口,要找竇漪房撒氣卻怕岑夫人尚未走遠,周美人隻好跺腳離開了,春望緊緊的跟在後頭,低著頭不敢說話,也不敢去看周美人的身影。直到進了裏屋周美人才氣道,「她算什麼東西!不就是出身高貴了些嗎?坐上夫人的位置又怎麼樣?憑什麼我還得處處讓著她,憑什麼啊?」

立足在一旁的春望趕緊去勸著自家主子,哪裏知道自家主子並不領情,一巴掌就打在她臉上,春望忍著痛,臉上火辣辣的也騰不出手來去捂住,還只是抓著周美人的手,眼圈都紅了,「主子,打奴婢不值什麼,您的手,仔細疼。」

這一夜註定是不安生,那邊雅蘭宮裏蔚慕玉和語兒一夜沒睡,陳王后病倒了,上上下下的忙著請太醫,又服侍著熬藥,吃藥,再則去請代王。語兒說要去請太妃,陳王后忙讓蔚慕玉阻止了,說是大半夜的叨擾了太妃大家都不好受。

因此就連代王也不許去報,命人將宮門關了,隻留下幾個人來服侍她,夜裏陳王后便開始高燒說胡話,臉上火辣辣的疼,還一面要打人,摔東西,整個雅蘭宮是一夜沒有休息。

直到第二天早上,雅蘭宮的宮門才大大的開了,裏面的人擁簇著出來,東西走著各宮,代王那邊自然是知道了,劉恆慌慌張張的趕了過來。

心疼的看著病榻上的陳王后,他終覺得愧對自己的髮妻,宮裏添了那麼多女人,個個兒都不是省油的燈,也虧得她把這宮中照料得周全。

「平日本王總讓你照看自己,你就是不信,如今倒好,落下了這病,不說往後如何,就是現世現報,如今病起來也不得安生,昨兒晚上就請了太醫,怎麼還不讓人來請本王?」劉恆懷中抱著陳王后,橫眉冷目的掃視了低下黑壓壓跪著的一片的宮人,隨手指了一個就是蔚慕玉,「你為什麼不來請本王?」

蔚慕玉低著腦袋不敢說話,陳王后忙病中一時也還算清醒,倚靠在劉恆的懷中,心中很是安穩,「只要大王能來,妾身就覺著心安了,如今妾身已是病中,不能伺候大王,是妾的罪。」說著又要起來磕頭認罪。

劉恆見陳王后這樣,怎不心疼,一把抱在懷中更緊了,「王后是病糊塗了,跟本王說起胡話來了,你隻管安心養好身子,宮中的事情不必操心,還有岑夫人和韓夫人照看著。素日你心性要強,所以才染了一身的疾,趁著年輕還不抓緊調理,日後再落下病根子,還要如何同本王白頭偕老?」

陳王后聽了鼻子酸了一把,別的不說,劉恆連早朝都還未去便來瞧她,她已是知足,趕緊讓劉恆出了門,她才方把頭按在被子裏小聲的啜泣著。

語兒瞧著心疼,寬慰主子說,「主子,您這是何苦,咱們何苦用自己的身子來爭?一個周美人值得您這樣嗎?」

卻聽陳王后說,「語兒,我不是為了周美人爭,我是為了我自己,你沒聽見大王剛才說的,他要與我白頭偕老,便是為了大王的這句話,我也要將那周賤人趕出宮去,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是髮妻,我和大王十來年的恩情,難道還比不上她這短短幾個月的承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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