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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頌》第八十一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砰!砰!砰……

正要再撞一下地時候,門開了。

「你們是什麼人?」南封問道。

「住宿的!」那人答道。

南封的注意到這些人手裏拿著出鞘的刀,氣勢洶洶的樣子,便說:「已經客滿,請諸位另投別處吧!!」

說完就要關門,忽然一把刀砍了進來。

南封避開,起腳,將想要衝進來的強盜一腳踢飛。然後重新把門關上,又令人搬來桌椅,堵在門後。

「給我把門撞開!」外頭有人大聲說。

每一次撞門聲,都似直接撞在竇漪房的心房裏。

竇漪房和劉恆換上了店小二的衣服,從樓上來到飯廳,藏在陰暗處。只等強盜們衝進來,一片混亂後,他們再趁亂逃出。

辦法雖然是竇漪房想出來的,但她也沒有把握,因此格外緊張,手心都是汗水。

忽然間,一幕熟悉的畫面在她腦海裡浮現——

「姐,瑾兒疼。」

「姐,瑾兒會死嗎?」

竇漪房心如刀割,淌著血。她口口聲聲說過會保護自己的弟弟劉瑾,結果她卻沒有做到。

這一回,會不會像那一次一樣?

恐懼籠罩在心頭,竇漪房禁不住瑟瑟發抖。

這時候,一隻溫和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那隻手溫暖,有力。

劉恆神色堅定,像是告訴她:「有我在,別怕。」

竇漪房的心漸漸恢復了平靜,姣好的面容上微微一笑,帶著幾分倔強和堅強。

大門再也撐不住了,強盜們沖了進來。

南封帶領侍衛們抵禦強盜,開始,他們裝作不敵,把強盜們慢慢引到樓上。

強盜們以為劉恆還在樓上,也就全丟沖了上去。

這時,劉恆拉著竇漪房的手,從門口溜了出去。

他們來到後院,牽出馬車,策馬逃離。

劉恆駕著馬車,只顧向前奔去。

竇漪房回望身後,客棧的漸漸變小,燈光被木葉遮蔽,不見強盜們追來,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正要把情況告訴劉恆時,路邊的樹林裡躍出一匹馬,駿馬長嘶,四蹄生風。

鞍上坐著一個身型修長的人,揮舞著一桿長槍。

很快,他便和劉恆並駕齊驅。

從樹葉間漏下的淡光中,他嘴角揚起,長槍向著劉恆橫掃過去。

「小心!」竇漪房驚得花容失色。

劉恆迅速抽出佩劍,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槍。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推進馬車裏,撞入竇漪房懷中。

「大王,你怎麼樣了?」竇漪房連忙問道。

劉恆定了定神,待要出去再會會那人時,那人已經躍到了馬車上,長槍遞了進來。

「不想身上多個窟窿的話,就給老子放老實點!」

劉恆身為一方之王,心高氣傲,自是很不甘心。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對手,不是逼不得已的時候絕不能硬拚。

他不是怕死,而是死得沒有價值。

身處險境還能臨危不亂,從容冷靜,這正是劉恆最難能可貴的心境。

竇漪房打心裏佩服他,也看到了能夠借他之力,扳倒呂後的希望。

當然,他們要能逃離虎口再說。

那人分明能殺了他們,但他並沒有這麼做,也就是說,他們對他而言還有利用價值。既如此,說不定還有談判的餘地。

那人牽著馬車的韁繩,帶著馬車奔了一路,進入了一片樹林裡。又在樹林裡走了一陣,這才停了下來。

「下車!」那人命令道。

劉恆和竇漪房相互攙扶,下了馬車。

原來他們要上山,馬車不能行。

「走!」

上山的路頗為難走,不過難不倒竇漪房和劉恆。

竇漪房小時和竇老伯常在山間採藥,山路是走慣了的。

劉恆練過武,這山路也難不倒他。

走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鬱鬱蔥蔥的樹林之中出現了亮光。

那是燈籠的光,一道寨門出現在眼前。

門口守著兩名嘍囉,看到那人便迎上了,喜道:「大哥,您回來啦!」

原來,此人就是這夥強盜的頭子。

山寨很簡陋,一圈木蒺藜圍著三五間土房。

寨子裏的人不多,聽說當家的回來了,全都出來迎接,大概有十幾人。算上襲擊客棧的那些人的話,這個山寨也就差不多四十人。

強盜們的目光落在了劉恆和竇漪房身上,似乎想知道能從他們那裏得到什麼。

強盜頭子領著劉恆和竇漪房進入一間最大的房間。

大廳裡,也算是明亮了。

入眼就看到一張供案,上面擺著煙熏過的豬頭,兩邊邊點著紅燭,中間置一香爐。

最醒目的是,供案後面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中人是西楚霸王項羽。

劉恆和竇漪房看到這幅畫,心就懸了起來:難道這人是項氏後人,是來報仇的?

只見那人上了一炷香,然後轉身看著他們。

此時,藉著火光,竇漪房才真真切切地看清那人的模樣。

稜角分明的輪廓,斜飛入鬢的劍眉,烏黑深邃的眼眸。臉上總是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透著幾分神秘。

「時候不早了,先把他們帶下去。」那人說道。

於是,劉恆和竇漪房就被關在了一間小草屋裏。

屋裏沒有燈,一片晦暗,僅有屋頂上漏下來的幾束星光。

竇漪房扶著劉恆坐下,想去倒杯水,才發現這屋裏除了一張床,什麼都沒有。

「大……」

劉恆抬手食指放在唇邊,失意竇漪房禁聲,然後小聲說道:「小心隔牆有耳。」

如果強盜頭子真是項氏後人,那麼他們的身份暴露的話,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竇漪房會意點頭,坐到了劉恆身邊,小聲說道:「相公是不是懷疑那人是項家人?」

劉恆眉頭緊鎖,不敢斷言。他希望對方只是普通的強盜,求財而已。

但他的治下居然會有強盜出沒,令他匪夷所思。一直以來,他推行的與民休息,發展生產,恭儉作則的政策,代地由此大安,怎麼還會有流寇作亂,而且距離都成晉陽不遠。

不管這些人是不是項氏餘孽,官府沒能管控好,就是失職。

「不早了,先安吧!!」

竇漪房實在是放心不下。

劉恆安慰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必掛心。」

也對,當年那麼危險的情況都經歷過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翌日。

一陣鐵鏈的聲音將睡夢中的兩人驚醒。

草屋的門打開了,亮光一下子射了進來,格外刺眼。

兩名強盜走了進來,要帶走竇漪房,「我們大哥要見你,乖乖跟我們來,否則有你苦頭吃的……」

劉恆蘭在他們面前,道:「有什麼事情沖我來就好了……」

一名強盜將刀子架在劉恆脖子上,警告說:「沒你什麼事你就給我滾開!」

劉恆面不改色,凜然大義,毫無退醫。

強盜怒了,出手要打劉恆,這時竇漪房說道:「我跟你們走。」

劉恆向她看去,她回以一個堅定的眼神。似乎再說:「大王不必為妾身擔心,妾身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屋外,陽光明媚。

樹冠隨風而動,發出「簌簌」聲響。

一兩聲清靈悅耳的鳥鳴在空中回蕩,兩隻黃雀追逐著從樹冠中飛出來,飛向遠處的藍天白雲。

如果這裏不是一處賊窩的話,但也不失為一個清靜的居所。

樹蔭下,十幾名嘍囉正在練武,那一哼一哈,頗有架勢。

看樣子,這些流寇可不是烏合之眾。

在強盜們的不斷催促之下,竇漪房又來了昨晚的大廳。

強盜的當家坐在桌邊,正在吃這早餐。

他示意其他人都退出去,然後對竇漪房道:「坐。」

竇漪房依然站著,鎮定從容,面無懼色,「不知大當家的抓我們夫婦到此,有何目的,還請言明。」

那人微微一笑,抬眼看著竇漪房,「你倒是不害怕。」

竇漪房目光落在項羽的肖像上,「當家的供著西楚霸王,想來是對霸王的心懷崇敬。霸王為人光明磊落,當家不應該是個陰險小人吧!!」

一番話,惹得那人朗聲大笑,「好、好……」他拍手說道,「姑娘聰慧過人,在下刮目相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就問你,你們是什麼人?」

竇漪房迎上他質問的目光,反問道:「那當家的認為我們是什麼人?」

那人站了起來,來到竇漪房面前,走得很近,邪笑著輕描淡寫地說:「官家的人。」

他說的很清淡,但語氣中還是透露出了幾分惡意。

「當家的恨官家的人?」

「呵,是我在問你還是你再問我?」

「沒錯,我們確是官家的人。」

竇漪房語氣肯定,她也知道,遲早瞞不下去,不如承認比較實在。

「官家的什麼人?」那人追問道。

竇漪房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又問道:「我也想知道當家的是什麼人。」

作為階下囚,竇漪房不但沒有一點害怕,反而漸漸變得強勢,有種要反客為主的意思。

「我為何要告訴你?」

「因為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些情報。」

「可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階下囚。」

「我沒忘,當家的若是想要殺了我,悉聽尊便。」

竇漪房語氣非常平靜,明眸裡透著寧折不彎的神色。

虞念楚越發覺得面前的女子很有意思,他微笑著說:「在下虞念楚……」

虞念楚供著項羽,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對他的崇敬。還因為他是楚國人,也算是項羽的部下,而且關係匪淺。

其父虞子期,是項羽寵妃虞姬之兄。虞姬是他的姑姑,按這層關係,他和劉氏就有不共戴天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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