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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頌》第一百零六章 慶幸
「王后娘娘散步怎麼火氣還這麼大呢?」在旁的岑夫人說道,「我在秋茗閣,都能聽到王后娘娘的聲音。」

太妃擰起了眉頭,面上顯露出了幾分不滿。

陳王后解釋說:「適才說話的聲音是大了些,還請竇妹妹不要見怪。」

竇漪房道:「不妨事,像是丫鬟們無意衝撞了王后娘娘。還請王后娘娘不要跟她們一般見識。」

陳王后乾笑道:「妹妹哪裏話,本宮怎麼會為難幾個下人呢?」

太妃雖然不清楚事情的緣由,但她從陳王后的表情和竇漪房的語氣中,看得出聽得出她們之間發生了摩擦。再怎麼說也是一場鬧劇,該也該結束了。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

眾人領命,告退。

太妃還沒有走,她語重心長地對竇漪房說道:「漪房,你是個聰慧的孩子,應該懂得取捨之道。該是你的,哀家和大王都會給你,不該是你的,你就不要去碰,那樣做很危險,以免引火燒身。」

這番話中告誡的意味,竇漪房聽得出來,也許面前這位老人家,已經看穿了她內心的想法。

竇漪房不寒而慄,頷首道:「漪房謹記太妃教誨。」

太妃要起身,嬤嬤會意立刻上來攙扶,「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歇著。照顧好自己,給我們劉家生個胖娃娃。」

竇漪房嫣然道:「漪房恭送太妃。」

目送太妃離去後,竇漪房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而淡荷等人,卻覺得非常慶幸能躲過這一劫。她們第一次經歷這麼危險刺激的事情,心臟真的被嚇得受不了。不過她們可沒有人感到害怕,反而有種勝利的自豪和喜悅。

「主子,對不起。」江雁香跪在了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竇漪房下了床,將她扶起,微笑道,「這次還多虧了你,否則我指不定要栽倒在陳王后手裏。」

原來,江雁香讓藍衣去請岑夫人後,心生一計,便來到竇漪房的閨房,躺進被窩裏偽裝成竇漪房,成功地拖延了時間。

江雁香這一跪,是為自己出賣了竇漪房而道歉,請罪。

然而,竇漪房從未懷疑過她,以為她是在自責沒辦事情做好!!

這反而令江雁香更加痛苦,她沒有勇氣說出一切,只求竇漪房能夠揭穿她,可是,竇漪房對她,只有信任。

岑夫人和菡萏在離開後又返回,聽竇漪房講訴她喬裝離開幽蘭宮的事情,兩人聽著就覺得很刺激,都覺得竇漪房膽大包天,同時也很佩服竇漪房足智多謀。

「你這回,可是狠狠地給了陳王后一個耳光,她必不會善罷甘休的……」岑夫人提醒道。

這一點,竇漪房自是清楚,所以她才會感到失落。這次事件後,陳王后一定不會放過李七子和周玄,可以說,竇漪房雖然躲過了一劫,但卻沒能完成李七子拜託她的事情。

如果這件事被抖了出來,不僅李七子,她也在劫難逃。她只求周玄看了她的留信後,能顧全大局。雖然她的要求很不近人情……

在司寶閣,郎中令陳義到來之時,竇漪房就將一面絲巾塞到了周玄手裏,然後才和淡荷躲進司寶閣的密室裡。此時,周玄應該已經看了絲巾裡的內容。

他確實看了,所以今晚這壺酒,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壺酒。

事情已經敗露,他活著就是一個累贅。他不僅會害死李七子,也會害了竇漪房。死無對證不是最好的結局,但卻是別無選擇的最合適的結局。

周玄燒了竇漪房給他的絲巾,默默了喝著最後一壺酒……

雅蘭宮。

陳王后摔了杯子掀了桌,依然怒不可遏。

語兒連忙相勸,「主子,切莫氣壞了身子……」結果,得到卻是陳王后的一個耳光。

其他宮人嚇得都低下了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語兒也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這口氣她如果能咽得下去,那她在后宮裏的還有何威信?

「立刻備轎,去芸蘭宮!」

……

她來到芸蘭宮,陳王后隻對碧良人說了一句話,「該你出手了……」

太妃回到寢殿,剛要就寢,便聽到宮人來報說碧良人求見。

「要不要讓她明天再來?」嬤嬤問道。

「深夜造訪,也許有急事,反正哀家現在也沒有睡意,便傳她進來吧!!」

「是。」

須臾,碧良人至,「參見太妃,太妃萬福金安。妾身深夜叨擾,還望太妃恕罪。」

「起來坐下說話。」

碧良人仍然跪著。

「怎麼了?」太妃問。

「求太妃給宛兒做主!」碧良人啜泣著說。

太妃多少明白了殿,「你想說的是李七子吧!!」

「太妃聖明。」

「大王已經懲處她了,你還想怎麼樣?」

「不是宛兒心腸歹毒,只是這樣的懲罰太便宜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了!」

不知廉恥,這四個字,蒲太妃聽了便露出厭惡之情。思緒不由得回到從前和高祖皇帝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時光,呂太后也經常說她不知廉恥。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太妃的語氣裏帶上了幾分怒意。

「李七子之所以要謀害宛兒,是因為宛兒無意間,發現了她和侍衛周玄私通。」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驚得太妃身子顫了一下。怔了片刻,她才回過神來,「你說的可是事情?」

「千真萬確,字字屬實,如有造謠,天誅地滅!」碧良人擲地有聲地說。

宮妃和侍衛私通,這可是奇恥大辱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劉恆必定顏面掃地,漢庭、其他王爺,都會恥笑他們代宮。

蒲太妃的眼前,浮現出呂太后那張嘲笑的臉,笑聲在她耳邊如空谷迴響。

她絕對不能原諒這對狗男女!

「來人……去把那個叫周玄的侍衛抓起來!」

……

翌日。

竇漪房剛吃完早膳,便有宮人到來穿旨,要她去儀德殿。同樣被傳召的還有岑夫人。直覺告訴竇漪房,李七子的事情藏不住了。岑夫人拉住了竇漪房的手,以表安慰。竇漪房只是淺淺一笑。

眾妃都被傳召到了儀德殿。殿內,劉恆和太妃正首位置上正襟危坐,表情嚴肅。階下左右按位份排序,眾妃依序入座。

右首坐著陳王后,左首坐著珍夫人。陳王后以下是岑夫人、竇夫人和玉良人。珍夫人以下是韓夫人和碧良人。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跟太妃和劉恆一樣嚴肅。

大殿內縈繞著莊嚴肅穆的氣氛。

今天的主題也是非常嚴肅的,關乎禮。

萬全長篇大論的念了一篇關於禮的文章後,太妃問諸位妃子有何感想。

陳王后道:「禮義廉恥乃為人處世之根本,妾身當引以為戒。」

其他人亦有相同表態。

每個人的回答都很到位,聽著也很舒服,但太妃的臉上依然陰雲密佈。

接下來才是正題,「帶李七子。」

李七子來到殿上,跪下,給大王和太妃行了禮。

「你居然還知道行禮?」太妃諷刺道。

「罪妾不知太妃所言何意。」李七子淡然說道。如今她已經看透了一切,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她感到害怕的了。

「哀家問你,你有沒有做出對不起大王之事?」太妃憤怒地說。

「沒有。」李七子的回答一點都不含糊。

陳王后趁機瞟了一眼竇漪房,之前竇漪房那麼幫著李七子,如今李七子還是難逃大難。她想看看竇漪房失落的樣子。可是,竇漪房讓她失望了。她面上平靜如水,就好像在看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一樣。

碧良人站起身來,充滿恨意的目光看著李七子,「那晚你和侍衛幽會,我和疏影都看到了,如何能抵賴得掉?」

「呵呵,碧良人,誰都知道你我的恩怨由來已久,你要害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大王,太妃,妾身所言句句屬實!望大王,太妃明察!」

太妃擺手失意她先坐下,然後道:「帶侍衛周玄。」

李七子心裏一怔,雖然它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她沒有責怪竇漪房,因為她知道竇漪房已經儘力了。如今她只求,自己這戴罪之身,不在連累任何人。

陳王后有看了竇漪房一眼,心想到:我看你還能裝多久!

片刻後,一名衛兵匆匆走了進來,稟報說,「侍衛周玄,已自撞獄中,斃命了!」

李七子心裏悲痛萬分,可偏偏這時候不能夠表現出來,她強忍著,熟知忍耐是一種煎熬。

「他一定是畏罪自盡!」陳王后忽然道。她之所以會如此過激,是因為周玄入獄後,她就吩咐親信「照顧」好周玄,一定要讓周玄承認和李七子通姦。

「這麼一來,不就死無對證了嗎?」珍夫人說道。

「這罪還未定,王后娘娘就說他是畏罪自盡,太過武斷了吧!!」韓夫人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當然,她的話明顯針對陳王后。

陳王后自知失言,便坐了下來,不再言語。

「周玄可留下了什麼嗎?」劉恆問。

侍衛猶猶豫豫,支支吾吾。

「有話直說!」太妃怒斥道。

「他在獄中的牆上,寫了一個『冤』字……」

監牢。

劉恆站在牢門去,已經佇立良久。

牢房的牆上,果然有一個大寫的「冤」字。紅色的字體,用血染成的,觸目驚心。據說,周玄在臨死前咬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才寫下了這個字。

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如何能有這般毅力?

不過,那是劉恆的想法。

世界還有一些感情,能夠讓人變得更加堅韌,並且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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