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樓。

夜北瀾把自己的臉，遮擋得嚴嚴實實，站在暗處，看著青霜。

青霜單獨和夜北瀾相處，還是有些緊張的，有些怕夜北瀾認出自己。

當初她和孟儒，那也是被夜北瀾追緝的對象。

她裝作面無表情的樣子：「這就是我家姑娘的遺願了。」

「王爺，你若是有心的話，就幫著我家姑娘了了心願吧。」青霜繼續道。

夜北瀾打開木匣子。

入目的是放在最上面的草編蜻蜓。

然後就是一些讓他很熟悉的舊物。

他在萬鬼門的時候是失明的，但是少女送給他的禮物，他都是小心藏了起來。

等著後來再回到萬鬼門的時候就找到了那些東西。

如今在看到這些，和自己在意的東西一模一樣的東西的時候……夜北瀾有些怔住了。

霎時間，他的腦子就空白一片，不敢繼續想下去。

「對了，我家姑娘這次出門之前，好像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她臨走之前，給了我這個，說是要是王爺你能活著出去，要我把這個交給你。」青霜又拿出了一封信。

玄宸親啟。

幾個字，出現在信封上。

夜北瀾把盒子，遞給旁邊的秦守拿著。

至於他，則是自己打開了信。

他人站在暗處，只能藉著微弱的燈火光亮，看著上面的字跡。

看得模糊，但卻字字誅心：

玄宸，王爺，想必你看到這一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我這一生淒苦，能在萬鬼門遇見你，是我今生最幸運的事情，當初在萬鬼門，我願意保護你，如今我也願意。

哪怕沈姑娘針對我，我也不介意，因為那是你喜歡的姑娘，我隻想讓你好。

王爺，我知道這次追隨你離開建安，必然會受到朝廷的追捕，這次追捕過去，我也許就凶多吉少了。

所以有些本來打算隱瞞一輩子的話，我都寫在這上面。

知道你是玄宸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哪怕你並不認識我，也想不起我們的過去。

但是我對你的心意，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最後，雲挽月沒寫落款，隻畫了半彎月。

夜北瀾看著這紙上的字，手都在顫抖了。

這些字，每一個都好像變成了銳利的刀子，扎到他的心上。

疼得他，已經不能一動半分。

他萬萬沒有想到過，這信上的內容竟然會是這樣的……

月凰……才是他要找的月兒嗎？

那他都做了什麼？

他不但沒有保護好月凰，還讓沈蓉兒傷了月凰？

哪怕被朝廷追殺，都不會倒下的夜北瀾，此時猛然地往後踉蹌了一下。

秦守連忙扶住了夜北瀾：「王爺，你這是怎麼了？」

夜北瀾的嗓子都啞了，他用一種淒苦至極的目光看著青霜：「你家姑娘，還說過什麼嗎？」

青霜搖頭，但是很快又想起什麼一樣地說道：「我家姑娘雖然沒說過什麼，我也知道，王爺很喜歡那位沈姑娘。」

「但是我還是想請王爺好好查查沈姑娘，沈姑娘好像一直很針對我們姑娘，不只一次威脅過她了。」

「說是要把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暴露出去，讓她一定要守口如瓶……」

「只是屬下並不知道，有什麼秘密是需要我家姑娘保守的。」青霜繼續道。

夜北瀾

的眼神空洞，但是又一點點的聚起了神采，滿含殺氣。

有什麼秘密？

當然是因為沈蓉兒是冒充的月凰！

夜北瀾早就對沈蓉兒不信任了，如今看了月凰的書信，看了那些舊物，已經信了月凰。

更何況……

沒有人會去懷疑一個死去的人。

此時的夜北瀾，整個人都如同空殼一樣，然後又被重新注入恨意。

他遭到了背叛，沈蓉兒出賣他。

不，不只是背叛，還有愚弄。

沈蓉兒竟然把他愚弄得團團轉。

他竟然真的覺得，沈蓉兒是自己要找的人，信了這麼久。

其實也不是很久，前後不過一年的時間，兩個人也沒有真正的相處過多久，所以沈蓉兒能一直偽裝下去。

但是月凰的出現，在沈蓉兒開始自亂陣腳了。.

這才暴露了出來。

但對於夜北瀾來說，最讓他痛苦的，並不是沈蓉兒的事情，而是他真正想找的人，因為他的錯，已經香消玉殞了。

想到月凰，夜北瀾就覺得，自己不能呼吸。

「月凰……」夜北瀾喃喃自語地喊了一句，聲音都沙啞了。

此時的他，腦海之中浮現出關於月凰的事情，月凰一直都是默默的，跟著他。

可如今一想，月凰跟著他，也受了許多委屈。

若是月凰認出他是玄宸來，還被沈蓉兒威脅，看著自己和沈蓉兒親近……那心該是多難受？

夜北瀾覺得，自己真該死。

是真的應該去死。

他應該去給月凰陪葬！

但是他不能死，他要讓傷害月凰的人，付出代價。

也要完成月凰的遺願，給尚書府翻案。

夜北瀾離開繁花樓的時候，腳好像被灌了鉛一樣的，走得艱難。

等著夜北瀾走了，青霜這才回過頭來，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月凰道：「姑娘，我看那瀾王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如同丟了魂一樣的。」

「他好像真的很在意姑娘的生死。」青霜繼續道。

她不喜歡夜北瀾，但是看著夜北瀾剛才那眼神黯淡的樣子，如同靈魂都被抽走了一樣，她也覺得於心不忍。

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姑娘要這樣做。

雲挽月看著夜北瀾消失的背景，唇角微微揚起。

殺人不過頭點地。

她要的不是夜北瀾的命，她要的是殺人誅心。

當初夜北瀾和沈蓉兒逼她到死，死的那一刻，身體上並沒有覺得有多少的痛苦。

最讓她痛苦的是，是承受的冷漠，不信任，背叛等等……以及夜北瀾最後，折下了她的高傲。

如今，她把夜北瀾對自己做的，已經奉還了回去。

想來，如今的夜北瀾，應該已經嘗到心死的滋味了吧？

前世的她，是怎麼心死的？讓夜北瀾嘗嘗這滋味，雲挽月覺得並不過分。

至於另外一個罪魁禍首，沈蓉兒？

雲挽月覺得，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了。

夜北瀾會親自去解決了沈蓉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