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常常見我倆人明明靠得很近，偏偏相處起來像極了外人。

我不以為然，「父親，我和寧溪最好此生形同陌路。」

記恨他搶了我孟婆湯，害得我一出生帶著回憶，痛苦一生。

父親常言道：「和氣生財，韶華不可無禮。」

李少欽是縣裏令人敬重的教書先生，而我自小被別人高看一眼，無非是沾了我父親的面子。

除了寧溪，其他我都可以聽他的。

別的，我只能對不起父親。

正因為我的傲然，造就了眼前的少年常年不帶一絲一毫的溫暖看人，街上有小孩看見他都躲得遠遠，只差生人勿進寫在他臉上。

我顫著一顆心，抬頭繼續看寧溪，然後在已經凍得僵硬的臉上努力地扯出一個看似和睦的笑容，說實話，我不想和寧溪交好，以至於有些和寧溪同齡人欺負他時，我又擔心日後寧溪歸位怪責起我幫別人，糾結之時，再看向少年的目光，尖冷無比。

真是要命。

光被他喊名字已經讓人擔驚受怕，前些年多多少少私底下幫過他，冷眼旁觀的日子裏，我隻覺前路一片黑暗。

「寧溪哥哥。」

軟糯糯的聲音出自於我，神啊，折煞我了。

這四個字喊出來，正打算邁開腿走向我時，停頓了一下，隨即又蹲了下來。

「阿華，今日你甚是奇怪。」

我假裝歪著頭，扮著可愛的模樣，「韶華哪裏奇怪了。」

「你是被欺負了嗎？」

「寧溪哥哥，我會被人欺負嗎？」

忽然，寧溪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揚起，「也是，我家阿華不會被欺負，別人被你欺負才是，我也是。」

這、這寧溪轉了性子了嗎？眼神裡不再是冰冷無情。

我轉念一想，眼前人才十二歲，正值少年，我又是個小孩子，自然不會對我有太大意見。

可我忘記了，與我同齡的人，從未見過寧溪對誰和和氣氣過。

唯獨我此刻一點都沒想起來這一點。

識時務者為俊傑。

八歲的女孩子想抱大腿，我垂手可得的眼前人，想要伸手抱抱，對方微微抬眸，眼神清亮，不躲閃我的目光，心中想著，阿華今日定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前幾天，書堂裡幾個小孩子正謀劃如何欺負阿華，湊巧被他撞見了，厲聲呵斥了一頓，惹得他們幾個害怕得不敢大聲嚎啕大哭。

有時候，寧溪反思是不是他太凶了，阿華一直不和他親近。

這些話，他自是說不出。

最後，寧溪還是伸手環抱住我，一把抱起我來，這是第一次我和他的距離變得如此親近。

「阿華，你老實告訴我，你討厭我嗎？」

討厭。

「不討厭。」

「說謊。」

是的，寧溪真聰明。

「真的，我喜歡寧溪哥哥。」

老天啊，這是反話。

「真的嗎？」

「嗯。」假扮小孩子真難。

「阿華，那你為什麼對我不親近。」

「那寧溪哥哥為什麼那麼冷。」

「我很冷？」寧溪沒想到在我眼裏是如此，「我對你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