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反派總想攻略我》第22章 事了
柳生半跪在地上,眼神渙散面無血色,他顫抖著伸出袖中手,去追消散的微光。一顆豆大的淚珠忽然從面上滑下,滾落在地,濺地塵土飛揚。
淚水打濕了膝下跪著的泥地,柳生忽然伏下身,強忍著心間泛起的細密疼痛。
那疼痛一陣一陣,似是小蟲般,啃噬著他的心臟。
柳生知道,許招娣終究是怨他了。
他再也忍不住,唇間溢出細碎的哽咽,面上淚如雨下。
七歲時,許招娣打了欺負他的孩子,為此,臉上落下了一道疤。
她卻毫不在意,隻隨手用衣袖抹去面上灰塵,皺著眉訓斥他,「你怎的這麼沒用?」
「你身為男兒,卻被幾個小姑娘家逼得跪地求饒,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啊?」
小小的柳生紅著臉,目光躲閃不敢說話。
她點著他的額頭,沒好氣地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可莫要再輕易下跪了。」
「知不知道?」
「知……知道了。」柳生小聲應下,自從以後,再沒輕易跪下過。
再長幾歲,得阿父懲罰,柳生被關在黑漆漆的柴房裏。
他抱著膝,縮在角落裏,聽著碩鼠吱吱叫,怕的瑟瑟發抖。
許招娣卻踩著草垛,趴到了高窗上,一眼看出他的害怕,嫌棄道,「有什麼好哭的,我這不是來陪你了嗎?」
他怔怔的看著,月光落在她的臉上,他看見了她凍的發紅的臉。
那個寒冷的冬夜,柳生在柴房裏,許招娣在柴房外,陪了他一整晚。
在皎潔的月光下,他的心中,似是有什麼東西悄悄生根發芽。
後來。
柳生會攢下錢,託人給許招娣捎點小東西。
有時候是糖葫蘆,有時候是木簪,有時候是麥芽糖。
少年慕艾,夜裏躺在硌人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心中羞澀又期待。
就這樣,心意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慢慢長成了參天大樹。
再後來。
柳生一直以為,許招娣會是他未來的妻。
他默默攢著錢,不管再苦再累,都不抱怨一句,只要一想到她,日子再苦,心裏都是甜的。
直到那個夜裏,許招娣哭紅了眼,跪在地上求他相救。
她冒著大不韙,褪下素衣轉過身去,露出傷痕纍纍的後背,舊傷未愈新傷又添,被竹條打出的血痕,被掐出瘀血的烏青,被熱水燙起的水泡……
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柳生看呆了眼。
她又側過臉給他看鮮紅的掌印。
「我爹娘要拿我換親,想把我許給村頭打死過前妻的王叔……」
許招娣哀哀一笑,吐出口中血沫,「柳生,我只要你一句話,你若是願娶我,那我便再忍忍。」
柳生看著她披頭散髮形容若狂,再不是記憶裡明艷模樣,忽然鬼使神差脫口問道,「若是,不願呢?」
「不願啊,」許招娣緩緩攏上衣,低著頭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我那便隻好,投河自盡了。」
柳生忍不住蹙起眉,輕聲勸解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這是大不孝……」
「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許招娣忽然吼道,她披頭散髮,捂著臉似哭似笑,「你以為是誰打的我……」
「我實在是,一日都不想活了……」
柳生忽然覺著眼前人有些陌生,他不禁有些茫然,她還是當年那個護他,雪夜伴他的小姑娘嗎?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許招娣心中無望,才澀聲道,「……好。」
後來的日子裏,他一直在想,這樣的她,真的是他心中所愛嗎?
許招娣也察覺到,柳生開始避著她了,所以她也沉默著,不去質問,不去拆穿,不去打破……
二人都心知肚明,但誰也沒去扯下面上那塊遮羞布。
恍惚間,柳生似是瞧見了許招娣。
她站在樹下似是在等人,從天色將晚到夜深,沒等來赴約的人,卻等來了舉著火把氣勢洶洶來抓她的爹娘。
她哭著喊著被拖回去時,柳生呼吸一窒,瞧見了鄰居家的小輩。
心上越來越疼,疼得鑽心,柳生有些喘不過來氣,他忽然吐出一口黑血,再是眼前一花,竟是暈了過去。
「姐姐……」
晉尤湊到了白池身邊,忽然輕聲喊她。
少年面上難得沒有嬉笑之色,只是看著柳生,似是話中有話,「姐姐若選夫君,可要仔細斟酌。」
「千萬不要被這種,口口聲聲對你千般萬般好的迷了心智,指不定就是下一個他呢。」少年瞥了眼被眾人扶起的柳生,不屑嗤笑道。
「有些男子嘴上說的好,其實最易變心。」
白池有些好笑,問道,「哦?」
「某些明明婚約在身,卻打著兄妹師徒表親等各種乾係,與別的女子卿卿我我的男子,」晉尤眸光一轉,有意無意暗示道,「就是妥妥的負心漢。」
白池一頓,莫名覺著他口中所說之人有些怪異的熟悉。
她心下又覺好笑,此時的晉尤和楚珩明明素不相識,應是她多想了。白池搖了搖頭,撇去荒唐念頭。
腰上玉簡忽然發燙,白池腳步一頓,取下查看。
玉簡上藍光繚繞,鬥大的墨字看完就消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