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江曉白在爸媽家買了一隻老母雞，帶著十幾條鯽魚進城。

把店裡的滷菜都鹵好之後，又專門把雞和魚鹵了。

雞腿、金針菇和海帶各20斤，是市農機制造廠給職工定的，鹵整雞和鹵鯽魚是王磊為招待張副市長準備的。

江曉白想了想，又把鹵豬頭肉和鹵豬耳朵各裝了一斤，然後舀了一小罐滷水，一起送到市農機制造廠。

「江老闆兒，太感謝你了。」

見到江曉白送來的鹵整雞和鹵鯽魚，王磊笑呵呵的說道。

只是，原本昨天說的是鹵一條魚，怎麼變成了十幾條小鯽魚，這樣裝盤也不好看啊。

「王主任，您兒安排服務員上菜的時候，鹵鯽魚就不要裝盤放到桌子上了。

直接用小盤裝了，在每一位客人面前上一盤。

這叫位上！

表示這道菜與其它菜不同，一般只有比較稀罕的菜品，才做成位上。

只有招待貴客的時候，才上位上。」

似看出王磊的疑惑，江曉白笑著說道。

「位上？」

王磊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新鮮的詞語，不過聽起來似乎蠻高大上的。

嗯，正好到時候也給張副市長這麼說，讓他高興高興，感受一下貴客的禮遇。

「江老闆兒，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這是今天的菜錢。」

滷雞腿20斤，4塊一斤，80塊。

素鹵40斤，6毛一斤24塊。

鹵鯽魚5毛錢一條，12條6塊。

鹵整雞也是6塊。

鹵豬頭肉1斤2塊2毛，鹵豬耳朵1斤3塊5毛。

一起應該是121塊7毛。

王磊卻整整給了13張大團結。

「王主任，您兒給多了。」

江曉白抽出一張大團結，遞給王磊。

王磊連連擺手，道：「不多不多，江老闆兒你專門為我們廠滷製兩個菜，還帶了一罐滷水，該收這麼多錢。」

推脫不過，江曉白隻好收了錢。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張副市長一行人在市農機制造廠調研完後，進入職工食堂吃飯。

「聽說你們農機制造廠的職工夥食不錯，今天我可是打牙祭囉。」

張副市長笑著說道。

廠長周長頌道：「在您的指導和關懷下，廠子今年的效益良好，職工們能改善夥食，還得感謝您啊。」

說著，請張副市長進了一個獨立的小單間。

「怎麼單獨在一邊開飯，不和同志們一起嗎？」

張副市長看見小房間裡只有一張桌子，沉聲問道。

這年頭，接待領導的飯菜雖然開始講究起來，但基本也都還是在食堂大廳裡吃飯，如農機制造廠這樣，單獨在一個房間支一桌的，張副市長也還是第一次遇上。

周長頌笑著道：「今年進廠了不少新職工，外面大廳比較擁擠了，就委屈領導在這個小房間用餐了。」

張副市長滿意的點點頭，「嗯，是不能打擾廣大職工同志們吃午飯。」

「是是是，您請上坐。」

周長頌陪笑著將張副市長請到上席落座。

1983年的時候還不流行圓桌，家裡、飯店、食堂裡吃飯時，幾乎用的都是八仙桌，自然也就有上下席之分。

一般來說，靠牆面門為上席，對面是下席。

對座次，張副市長倒沒推辭，施施然的坐下。

他坐定了，其他人員才依次落座。

陪同的工業局局長王德坤、財政局局長錢方義打橫坐左邊，周長頌和張副市長的秘書丁俊傑在右席，下席則是王磊。

一桌六人，很快上菜。

八菜一湯，其中鹵整雞是主菜，另有鹵豬頭肉和豬耳朵，其餘還有兩葷三素，湯是蛋花湯。

各人面前都放了牛眼睛酒杯。

酒是兩瓶茅台。

「周廠長，你們這可超標了喲。」

張副市長看著豐盛的午餐，淡淡的說道。

他到下面單位調研時，大多數單位接待都是四菜一湯，條件好的也有六菜一湯的。

但八菜一湯，張副市長也還是頭一回遇上。

而且，農機制造廠的菜似乎有些特別，好幾個菜都油光亮澄，看起來像是冷盤，卻散發出格外誘人的香味，令他食指大動。

「張市長您放心，絕對沒超標。」

「看起來多了幾盤菜，其中大多都是滷菜，我們職工每天都吃。」

「您難得來一回，卻讓您跟我們廠職工吃的一樣，真是對不住了。」

周長頌一臉愧疚的說道。

「滷菜？」

張副市長微微一愣，他還真沒吃過。

笑了笑，道：「周廠長你這話就不對了，跟職工吃一樣怎麼了？我們的工作就是要深入群眾，到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與群眾打成一片才能更好的開展工作。」

「是是是，您批評的對。」

周長頌急忙認錯，道：「那就請張市長嘗嘗職工們都喜歡吃的滷菜。」

「好！」

張副市長答應一聲，率先動筷子，夾了一塊豬頭肉送入口中。

入口的剎那，他頓時呆住。

這味道，夠香！特辣！

正合他的口味。

「好吃！」

張副市長不吝讚美，一連又品嘗了其它幾道滷菜。

其他陪同來的王德坤、錢方義和丁俊傑早就被滷菜的香味吸引，各人都嘗過後無不稱讚。

「想不到滷菜竟然這麼好吃。」

「是啊，辣的爽口。」

「說起吃辣，我們誰也比不過張市長。」

「來，我代表農機制造廠全體職工敬張市長一杯，歡迎您蒞臨指導工作。」

「……」

讚歎聲中，酒席正式開始，一時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領導，這是您的位上！」

吃到中途，職工食堂的服務員將盛著兩條鹵鯽魚的小盤，先送到張副市長面前的桌上，輕聲說道。

位上？

一個新鮮的詞語。

王德坤、錢方義和丁俊傑都沒聽說過。

張副市長眉頭微挑，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說道：「周廠長，你這還有菜啊。」

周長頌對此也不知情，目光看向王磊。

王磊笑著說道：「這是特意鹵的小鯽魚，每位一份。」

張副市長點點頭，笑著對王磊道：「你這個辦公室主任當的不錯嘛，連省城華都大飯店的位上，都用在了職工食堂上。」

王磊不由的有些汗顏，領導不愧是領導，就是見多識廣，他聽說位上的時候隻覺得高大上，沒想到張副市長早有耳聞。

不過，看張副市長一臉高興的樣子，他就舒心了。

「張市長、各位領導，嘗嘗這鹵鯽魚，我專門請人在清江河裡撈的，新鮮著呢。」

「好！」

張副市長開懷大笑，對王德坤等人說道：「你們也都嘗嘗，王主任特意準備的位上，這可是招待貴賓才有的最高禮遇啊。」

王德坤等人臉上都露出笑容，急不可耐的品嘗起鹵鯽魚。

一頓飯主賓盡歡。

吃完後，張副市長意猶未盡，還一直說著鹵鯽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