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路半夏和沙柳都顧不得手邊的稿子了，一個個湊近了些，小聲打聽：「怎麼回事？稿子沒寫完？還是寫的不讓人滿意？」

「沒寫完還好，以她的碼字效率，現在重新攢一篇都來得及。至於稿件水平，我只能說不愧是一雨知秋，我一大老爺們都快看落淚了，嚶嚶嚶。」透露消息的責編一臉神秘。

「……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怎麼回事？」沙柳無情地打斷了對方的施法。

路半夏也很是奇怪，如果柳竹雨的稿件也寫完了，質量也一如既往的夠硬，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情況能讓湯圓發出返祖一般的叫聲。

「唉，不是我不想說，是……」責編看了一眼路半夏，欲言又止。

沙柳馬上明白了過來，點了點頭：「ok，等會兒回去我自己了解一下。我先跟路半夏對稿。」

「半夏老師也加油啊，這次大家都很看好你呢。」

「哦……謝謝。」路半夏點點頭，他知道正式刊載前，不方便向其他作者透露太多內部的信息，這也是正常的規定，於是他也沒有打算問到底。

再說了，想知道這事兒，他大不了給柳竹雨打個電話，再不行親自登門拜訪。以柳竹雨的性格，大概就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稿子交給路半夏來閱讀，她那麼驕傲又自信的姑娘，犯不著跟自己算計這些。

其他幾個責編交頭接耳神神秘秘地回了辦公室，路半夏和沙柳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稿件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但路半夏完全感覺不到。他和沙柳完全進入了忘我的專註狀態，每一處修改對路半夏來說都像擠掉一顆黑頭一般舒爽，這種感覺讓他有點上癮。

終於，整個故事被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路半夏看了一眼手機，這才發現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基本上沒有問題了。」沙柳顯然也很滿意，「現在就剩最後一點。你的插畫怎麼樣了？應該還是交給了那位插畫師對吧？」

「沒錯。」

路半夏點了點頭，他並不太擔心插畫的質量，如果說見到花妙雨之前他還會有些疑慮，但見到真人後路半夏對這姑娘的認知已經完成了升級。

她會給自己一副滿意的插畫的，路半夏堅信。

「那就好，好的插畫對作品的輔助作用，我們之前都有些低估了。編輯部現在也有些不一樣的聲音，涉及到新的佈局……」沙柳一頓，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於是咳嗽兩聲，繼續道，「咳咳，總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根據我們今天的討論結果，修改出終稿，然後拿到插畫。剩下的，就交給讀者和時間吧。」

「明白。」

路半夏起身，他現在恨不得立刻回到家裏坐在電腦前。

兌現承諾的機會，就在眼前，他不會就這麼放過。

「呼……」

施無雙抹了把額頭的汗珠，她看著面前幾近完成的畫作，表情與其說是大功告成的釋懷，倒不如說有種難以言說的微妙。

毫無疑問，這是她根據一雨知秋的要求，用心創作的插畫，甚至施無雙自己都覺得自己超常發揮了。

但是這幅畫……確實不太尋常。

電話響起，施無雙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喂……是，是我。」

「插畫我看了。謝謝你Shawn老師，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

「沒有沒有，我只是把你的文字表達了出來……不過……」施無雙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覺得這個故事……很……」

「很叛經離道嗎？」

「不是不是，只是很厲害，很獨特……」施無雙連忙擺手，不管電話另一頭的人是不是能看到，「我是有點好奇，這樣的故事能在Novelist上刊載嗎？」

「不重要了。」

讓施無雙沒想到的是，一雨知秋的回答似乎更加離譜一點。

就在這時，電話另一頭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接著是焦急的女聲響起：「竹雨老師！竹雨老師！我知道你在家，麻煩你開下門……」

「我這邊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再次感謝老師。」一雨知秋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彷彿電話裡敲的不是她家的門一樣。

「啊……哦，應該的。」

電話被掛斷，施無雙關上手機，繼續端詳著自己面前的畫，腦袋裏還迴響這那句「不重要」。

但還沒看一會兒，客廳裡便也傳來了敲門聲。

這個點，會是誰呢？

施無雙起身披上外套，拉好拉鏈，戴上帽子，確認無誤之後這才來到客廳，深吸一口氣拉開大門。

「韓笙？」

出乎施無雙意料的是，門前站著的竟然是住在隔壁的韓笙。

「你好啊，施無雙。」韓笙咧嘴笑了起來，朝她元氣十足地揮了揮手。

「啊……你好。你怎麼不走窗戶？」施無雙有些奇怪，全然忘記了正常人類串門確實是要走正門的。

「因為今天我覺得要正式一點！」韓笙挺了挺腰板。

施無雙也不知道她說的正式一點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把這個有些奇怪的姑娘給請進了家門——反正她天天都來，也不是什麼外人。

「啊，施無雙，你又畫了新的畫！」

韓笙走進畫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房間正中的那幅插畫。

「嗯。但是還沒正式完稿。」施無雙有些不好意思，「你給路半夏畫的怎麼樣了？最近我也在忙自己的事，沒有給你什麼指導……」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的。」韓笙咧嘴笑了起來，看樣子完全沒有問題。

施無雙稍稍放下心來。

她對韓笙的學習能力有著百分之一萬的信任，這個姑娘就像是一台人形自走計算機，不管是任何東西，只要施無雙說過一遍，韓笙就絕對不會忘掉。

上次的插畫，她只是做了很少的指點，主要都是韓笙自己動手。

在知道了自己的客戶就是路半夏之後，她應該也希望全部靠自己來創作吧。

韓笙轉著腦袋，仔細地打量著這個房間。

她看得很認真，很專註，她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把一切都印在腦袋裏一樣，還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情緒。

「怎麼了？我房間裡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我只是想好好看看。」韓笙笑了笑，「施無雙，謝謝你教我畫畫。」

施無雙沒想到韓笙會突然說這種話，她本來就不擅長處理這種直球，頓時有些手忙腳亂：「啊……沒事，我也蠻開心的，你喜歡就好，我也不是什麼好老師……」

「沒有啊，我覺得你是我見過畫畫最厲害的人啦！」韓笙雙手叉腰，說得理直氣壯。

那大概是你見過的畫師太少了。施無雙在心裏默默吐槽。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面前這個姑娘臉上自信的笑，施無雙竟然真的希望自己就是那個「畫畫最厲害的人」，任何可能破壞這份笑容的事情，在此刻都顯得那麼不合時宜。

「對了，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啊……你說。」

「柳竹雨住在哪裏啊？」韓笙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