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哥，來不及了，你就先跟阿正上去頂著，我再想想有沒有什麼這個……迂迴戰術。」

魏憐陽看到路半夏回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就差把「輸了也沒事我再想辦法賴皮」寫在臉上。

「我可以上。」

「我就知道還得是……」

「但是不是跟他。」路半夏拍了拍韋光正的肩膀，蟑螂惡霸盔甲發出塑料殼的聲音。

「那你……」

「我和韓笙一起，她剛好那什麼……會一點。」路半夏有些心虛地撓了撓臉頰，他這個會一點和齊特的略懂別無二致。

魏憐陽狐疑地看向一旁乖巧的韓笙，後者朝她露出一貫的天真微笑。

「好吧，至少阿笙上了氣質上就壓了他們一頭。」魏憐陽一咬牙，大手一揮，頗有幾分壯士斷腕的壯烈，「去吧路哥，我們社團的未來，就交在你們手上了。」

路半夏挑眉，這活動就算搞不下去，社團大概率也不會完蛋，他知道魏憐陽有的是辦法。

這個看似脫線的學姐，恰恰是社團裡最靠譜的那個人。

不過他「心懷鬼胎」，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只是示意韓笙跟上，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場地中央。

對面圍觀的吃瓜群眾，頓時熱鬧了起來。

「怎麼是他們兩個？」

「韓笙還會跳舞嗎？真的假的？」

「嗚嗚嗚，為什麼跟韓笙跳舞的不是我，我要紫砂！」

「他倆不是兄妹嗎？這麼搞是不是有點刺激啊……」

路半夏深吸一口氣，自從小妖怪到家裏之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日漸提高，普通的流言蜚語對他來說就跟撓癢似的，只要不爆出來類似「路半夏是孫吧頭子」這種謠言，他現在都可以泰然處之。

「韓同學，路同學，你們好。」

舞蹈社的兩位倒是十分禮貌，只是表情神態分明已經把這場比賽的勝利握在了手裏。

男生自然而然地深深呼吸，優雅地牽起女生的手，女孩微笑著搭住男生肩膀，兩人穿著早就準備好的禮服，腰背筆挺，女孩的後背曲線柔美，男孩的肩膀寬闊厚實。

從他們站定的那一刻起，彷彿有聚光燈打下，舞台的中央已經確定了。

路半夏倒吸一口冷氣，想要有樣學樣地牽起韓笙的手。

他轉身，正對著小妖怪，對她伸出手。

韓笙揚起臉，微笑著握住路半夏的手掌。

她的掌心一如既往冰涼，手指柔軟得彷彿輕輕一吹就會隨風散開。

韓笙照著視頻裡的教程，把手搭在路半夏的肩膀上，整個人向前邁了一步。

路半夏吞了吞口水。

女孩的胸口幾乎和自己相貼，路半夏只要低頭，下巴就會輕輕磕碰在韓笙的額頭，他可以聞到熟悉的洗髮水味道——那是他在超市打折的時候買的特價款。

老實說他們現在的模樣遜斃了，路半夏穿著不合身的女僕裝，白色的裙擺下是他卡其色的工裝褲，韓笙身上那件寬大的籃球衫倒是合身，可現在她站在路半夏面前不像是要和他跳舞，而是隨時打算一個轉身晃翻對方。

人群裡果然發出一陣算不上惡意的鬨笑，這個組合確實有些滑稽，流川楓和蕾姆的性轉搭配就像是煎餅果子配藍莓果醬。

可路半夏什麼也聽不到。

他的耳朵裡只有韓笙若隱若現的呼吸，和自己不斷加速的心跳。

紅色的球衣彷彿變成了晚禮裙，身上的女僕裝變成了燕尾服，整個世界彷彿都暗了下來，只有頭頂一束聚光燈把他們照亮。

女孩耳畔垂落的髮絲，有意無意地劃過路半夏的鎖骨。

韓笙抬頭，眼睛閃啊閃。

悠揚的音樂忽然響起。

路半夏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動了起來。

交誼舞裡，男伴處於領導位置，一支舞完成的優秀與否，男位的引導至關重要，所以路半夏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們跳的是最簡單的慢三步，悠揚的小提琴聲在場館上空迴響，路半夏牽著韓笙的手，踩著節拍起舞。

小妖怪的學習能力果然不是蓋的，她果然記住了全部的舞步，表現遠超路半夏的預期，甚至在某些地方韓笙還能無意地引導路半夏。

如果繼續這麼跳下去，說不準真的有戲。

這個念頭剛在路半夏的心中浮起，忽然音樂一頓，急促的鼓點彷彿密集的雨滴一般落下。

音樂的節奏變了。

舞蹈社的兩人早有準備，他們迅速地變換了自己的節奏和舞步。

「快三步。」裁判席的柳竹雨，忍不住微微皺眉。

快三步的難度，遠比慢三步要大，快三雖然跳法與慢三一樣，但是節奏比慢三要快得多，最重要的是重心的移動發生了變化。

顯然，這不是隻上過國標舞課的路半夏能掌握的東西。

果然，音樂節奏變化之後，路半夏覺得自己忽然變得手忙腳亂起來。韓笙就像是隨時要從自己懷中脫離的百合花，每一次旋轉路半夏都覺得自己快要鬆開手。

他忽然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路半夏說不好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悄離開，可自己甚至連伸出手都做不到。

不行。

路半夏的額頭有汗珠淌落，他想抓住懷中的姑娘，這支舞不能就這麼結束，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結局。

他的腳步越發凌亂，就連完全不懂舞蹈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來路半夏的慌亂，那根本不是跟不上音樂節奏的亂，而更像是在拚命追趕著什麼。

就在路半夏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

他的掌心，忽然傳來一陣溫熱。

路半夏一愣，低下頭看去。

韓笙揚起臉，她從沒有和路半夏這樣貼近過，她的鼻尖幾乎貼著路半夏的臉頰，她的睫毛微顫，路半夏甚至能感受到女孩臉上的溫度。

「路半夏，你不舒服嗎？」

韓笙停下了舞步，路半夏也停了下來。

「我……」路半夏一時語塞，他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他還牽著女孩的手，他和韓笙從沒有如此貼近過，只要他願意，只需要再低頭一分，他就能吻在女孩的額頭。

可路半夏心裏卻莫名像是被人撕扯一樣，舞步的混亂讓他有了韓笙隨時都會被自己轉丟的錯覺。

「沒關係。」

韓笙的掌心不再冰涼，而像是溫熱的暖手寶，讓路半夏連身子都變得通暢了起來。

「你想跳好這支舞。」

「啊……嗯。」路半夏機械地點了點頭。

「好啊。」

韓笙笑了起來，她重新把手搭在路半夏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輕輕開口：

「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