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們打的是匹配模式。」

「匹配模式？」韓笙重複著這四個字。

「剛才跟你對戰的都是電腦……也就是假的玩家。匹配模式跟你對戰的都是現實中的人操控的英雄。」

「其他人也操控英雄。」

「沒錯。」

施無雙替韓笙點開了匹配排隊的界面，心裏卻是有一絲絲自己的期待。

她自己打了無數把遊戲，所有英雄的所有技能她都用得得心應手，可看著面前的韓笙，她卻莫名地找到了第一次打開這個遊戲的感覺。

那種對未知的期待，以及想像無限可能的感覺。

遊戲很快匹配完成，選人界面彈出，施無雙建議韓笙：「要不要換個別的英雄試試？」

「我就用這個就好。」韓笙有些固執地繼續點擊銳雯。

施無雙沒有再堅持，兩人就這麼盯著屏幕，直到進入峽谷之中。

路半夏的帳號是黃金段位，作為僅高於癌症段位的存在，黃金局的對局質量參差不齊，但也絕不是一個只打了一把人機的新人能參與的。

黃金的玩家就是從白銀灰頭土臉爬出來的野狼，韓笙就是闖入狼群的小綿羊。

「這一把你在上路，專註補兵就好。還有，注意看小地圖，如果有視野捕捉到對面的人，直接往後退。」

施無雙嘴上這麼交代，可她也清楚，對於一個新人來說，補兵就需要花十二分的力氣，更別說分神看小地圖了。

在兵線出來之前，施無雙又簡單地介紹了對線的諾克薩斯之手有哪些技能。韓笙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也不知到底聽懂了沒有。

號角響起，兵線交接，遊戲正式開始。

韓笙果然貫徹施無雙的教導，老老實實一板一眼地補著刀。對面諾手看她走位這麼板正，反倒是摸不清韓笙的套路，兩人就這麼相安無事地到了二級。

黃光亮起的一瞬間，氣氛突變。

巨斧旋轉，韓笙沒有躲開，結結實實挨了一大砍，反應過來後迅速拉開。

「這樣啊……這就是Q……範圍大概這麼大……還有流血的被動……」

韓笙口中念念有詞，施無雙見她挨打，腦袋稍稍冷靜了下來。

再怎麼說，也只是個剛接觸遊戲的新人。

如果黃金段位連她都打不過，那才是奇了怪了，畢竟是唯一能抗衡老白銀的分段。

諾手看韓笙笨拙的走位，心裏有了底，操作也越來越激進。

上單位置，慫就輸了一半。

施無雙在韓笙身後默不作聲地觀察，只是看著看著，她忽然發現有些不對，接著把視線移到了右上角。

補刀數，31。

儘管看上去在挨打，血量一直處於劣勢。

但已經走出的五波兵線，韓笙一個不拉地全部都補到了。

施無雙微微張開嘴巴，注意力不自覺地越來越集中。

很快，她注意到了更多的細節。

諾手的Q只有第一次命中，他的e也只有第一次拉到了韓笙，普通攻擊更是沒有一次能通過拉扯A出多餘的一下。

而韓笙的血量劣勢，純粹是由於她根本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原因，有時候施無雙甚至都看到了擊殺的窗口，可韓笙就是老老實實地砍著面前的小兵，像個收韭菜的農民。

難道她因為自己說的話，所以才不還手嗎？

施無雙試探性地問了句：「韓笙，你……你為什麼不還手。」

「你說要我專註補兵。」

果然。

施無雙當機立斷，按住了韓笙的座椅後背，開口道：「不用管我說了什麼，該動手就動手！」

「是嗎。」

韓笙眨眨眼，點了點頭。

下一秒，刀光閃爍。

本來唯唯諾諾補兵的銳雯忽然動手，耀武揚威的諾手還沒來得及反應，血條已經空了一半。

他終於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想要拉回銳雯毒打一頓，技能出手卻發現對方一個靈巧的小回頭，躲過了這一擊。

「能殺。」

施無雙站在韓笙背後，張嘴無聲地說道。

幾乎就在她開口的一瞬間。

黃光迸射，銳雯閃現踩中諾手，手起刀落。

「FirstBlood！」

韓笙看著倒地不起的諾手，長出了一口氣：「這樣我是不是就能好好補兵了？」

「啊……嗯，是。」

施無雙強按住心中的激動，穩住了情緒，開口道：「韓笙，其實……其實還有一種更方便攢錢的途徑。」

「是什麼？」

「殺人。」施無雙的眼神，忽然凌厲了起來，那幅碩大的黑框眼鏡都擋不住她臉上的銳氣。

韓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此刻在遊戲中的所有人都還不清楚，一場血雨腥風即將掀起。

「殺了諾手，把兵線頂進塔。」

話音落，諾手再次踉蹌倒地。

「打野要來，做好視野準備一打二。」

三十秒後，對面打野和上單同時在公屏打出「……」

「河道沒視野，去把中單做了。」

可憐的維克托還沒來得及放出技能，就已經快速回城逛商場。

施無雙不停地指揮著韓笙，表情越來越恣睢豪放，韓笙則像個戰無不勝的士兵，施無雙的每個指令她都能完美地執行。

遊戲的天平開始出現不可逆轉的傾斜。

黃金段位的人確實是想是野狼，可韓笙不是什麼小綿羊。

她是放歸山野的猛虎。

十五分鐘後，頂著雙Buff一刀一個小朋友的銳雯站在水晶前，身後跟著狐假虎威的四個隊友，推平了對方的水晶。

「司馬炸魚狗，有意思？」

「兄弟們出門舉報，有小代。」

「黃金的單子也打，到底多缺錢？」

「打尼瑪，哪有小代接單子打匹配的，你們就是菜。」

「我們五個真厲害。」

「老哥，加個好友打排位啊，我可以當狗。」

「叫什麼老哥，叫爹！」

韓笙一臉懵逼地看著結算熱鬧的結算界面和彈出的四個好友申請，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討論些什麼。

施無雙深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臉上的狂熱也一點一點地收斂了起來。

指揮韓笙的時候，她像是所向披靡的將軍。

可現在站在韓笙身後的女孩，又變成了那個不善言談，毫不起眼的鄰家女孩。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手機，忽然想起來件重要的事，連忙後退幾步：「韓笙，我……我還有些其他的事情，今天就只能教你到這兒了。如果你還需要幫忙的話，可以今天晚上來找我，我就在隔壁……」

「好啊。」韓笙咧嘴一笑，「謝謝你。」

施無雙看著那燦爛到讓人失神的笑容，愣了片刻，這才慌亂地轉身離開。

只是走了兩步，她又扭過臉來，開口：「韓笙，可不可以拜託你不要告訴路半夏，我在畫畫？」

「為什麼？」韓笙歪了歪腦袋。

「不為什麼，就是……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好啊。」

施無雙這才微微欠身，跑出了房間。

聽到房門關上，韓笙重新托著下巴看向屏幕，若有所思。

「要不……再打一次？」

她的手忍不住伸向滑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