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中，所有人都聽得到路半夏的那句話。

「你是說……」

主持人雖說是學生，職業素養卻著實專業，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腳本？」

「腳本？」

此話一出，觀眾席上頓時喧嘩一片。

「不會吧，比賽怎麼會有人開腳本？」

「可是段奇水的走位確實有些離譜……」

「要說離譜也是路半夏離譜好吧，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不會真的是腳本吧……」

韓笙仰著臉看著屏幕裡那個戴著頭套的男孩。

她被數百人環繞在體育館中央，她在參加一場重要的比賽，韓笙不是很懂什麼是腳本，她現在只知道自己在看著路半夏，也許路半夏也能看到自己。

所以她很開心。

「段奇水同學，這是真的嗎？」主持人朝一旁臉色煞白的段奇水看去。

「怎……怎麼可能。」段奇水故作鎮定，「機器都是經過檢查的，而且每場大家坐的位置也不一定在哪邊……」

「那你就大大方方地讓大家看一下你的電腦後台。」

段奇水聞言，稍稍鎮定了些：「不好意思，電腦斷電了。」

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頭套人千算萬算，可偏偏這一步算錯了。

只要電腦斷電，再次重啟，那誰也找不到自己開腳本的證據。

「不用那麼麻煩。」

大屏幕裡忽然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緊接著，屏幕一陣晃動，戴著頭套的路半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XX聯盟的遊戲畫面。

「這是……」

很快，就有人認出，這是段奇水的第一視角看到的畫面。

視頻開始播放，起初是很平常的遊戲進入，就在兵線即將交接的時候，畫面暫停，一個微不可見的後台程序從畫面上一閃而過，繼而消失不見。

視頻向後倒退，不多不少，剛剛停頓在那個後台程序彈出的瞬間。

段奇水張了張嘴，徹底說不出話來。

「電腦斷電，但是整個程序是運行在XX聯盟的伺服器上，每一局比賽都有自動保存，更不要說還有直播平台的後台監控。」

稍有些慵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可每一句都像是匕首，狠狠插入段奇水的胸口。

「段奇水同學……」

主持人看向癱坐在座椅上面如薄紙的段奇水，表情變得很是古怪。

不只是他，就連電競社的其他社員，也都紛紛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這種把戲很簡單，只需要調出後台監控，根本像是沒穿褲子一樣，你有幾根毛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聲音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既然繞不過後台，那就說明可不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是一鍋老鼠屎，臭不可聞。」

這下觀眾們徹底憤怒了。

「媽的我們好不容易來，你就給我看這個是吧？」

「電競社能不能要點臉？」

「兄弟們給我沖了他！」

韓笙依舊抱著膝蓋，坐在座椅上，她不是很明白髮生了什麼，但她看得出來在場的大家都很氣憤。

但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頭頂的大屏幕上。

畫面重新從遊戲界面切回到戴著頭套的路半夏，後者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頭頂的烤冷麵袋子，時不時扣一扣有些發癢的鼻頭。

路半夏自然知道，這場比賽的結果已經沒有懸念。

沒想到陰差陽錯，還是讓韓笙參加了這場詭異的solo賽，更離譜的是還真讓她給贏了下來。

會場裡，韓笙看著屏幕，忽然眼睛微微張大。

她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是這兒嗎……」

「那台電腦的IP是在學校裡……應該就在這幾個機房……」

「分頭找……老師說必須抓到人……學校也注意到了……」

韓笙猛地起身，把一旁的主持人嚇了一跳。

「路……路同學，你不要這麼激動，對方是作弊了，不過我們肯定會據此判斷比賽結果的。」主持人以為韓笙是出離得憤怒了，連忙攔到她的面前。

「有人去找……找這個……」韓笙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指了指頭頂的大屏幕。

「哦哦，是，剛才我們的同學去找了。說是已經大概找出來他在什麼地方。」主持人把話筒移開，低聲說，「這哥們兒你認識？」

「他們要抓路……抓他？」韓笙有些著急。

「額，這個不好說，不過畢竟是斷了整個體育館的電，還把校園網給乾癱瘓了，我估摸著就算不是行政拘留也得是個罰款……」

韓笙不知道什麼是行政拘留，但她明白，有人去抓路半夏了。

幾乎不需要做任何思考。

主持人還要跟「路半夏」多套幾句話，接著宣佈比賽結果的時候，突然感覺身旁一陣風吹過，緊接著一道黑影宛如脫韁野狗直奔出口而去。

「……」

在場的觀眾還沉浸在對段奇水的指責謾罵之中，以至於很少有人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剛才過去了個什麼玩意兒？」

「不知道啊，有人過去嗎？」

韓笙聽不到這些，她也不在乎。

她只知道自己必須馬上告訴路半夏，有人要抓他。

如果那些人已經抓到了他，那韓笙就把路半夏救出來。

韓笙狂奔出體育館，四周張望了一番，接著深吸一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

整個世界從她的視野中消失。

緊接著，一道若有似無的白色絲線，從她的眼前出現，盈盈繞繞向前暈開，指向遠方。

韓笙猛地睜開眼睛。

她找到了路半夏，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她從七百年前來，跨越了時空，來到了路半夏的面前。現在這麼點距離，對韓笙而言近得彷彿路半夏就在她身邊。

沒有猶豫，韓笙以她判斷人類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狂奔，很快到了一棟稍有些矮舊的教學樓前。

「求真樓。」

韓笙看著樓前三個大字，點了點頭。

路半夏就在這兒。

緊接著，她聽到了樓上傳來對話聲。

「二樓看過了麽？」

「看了，應該是不在二樓。三樓怎麼樣。」

「三樓也不再，還有四五樓。四個人分開找，很快就能過一遍。」

韓笙微微眯起眼睛，世界再次變得模糊，只剩下一道淺白色的人形，弔兒郎當地坐在五樓的一個角落裏。

而另外有四道人影，正在慢慢地向他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