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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如潮》第37章 第37章
前方的高速公路安靜平坦看不到盡頭,北城的夜風吹得兩旁樹木招招搖搖。

顧慎如從陸別塵給她裝的飯盒裏摳了一小塊西藍花出來的喂老鼠。看著小東西兢兢業業乾飯,她一晚上不停動蕩的心情終於短暫地平靜下來,不多久自己也覺得餓了。

路過第一個服務區,他們停下來給車加油,順便吃東西。

顧慎如打開自己的飯盒,然而一看到裏面的食物就突然失去了胃口。

這些年為了保持體型體重,她的飲食一向恪守無糖無油低碳水的標準,能吃的東西就那麼幾樣,以至於在年紀稍小一些的時候,她曾經賭氣發誓說等退役了,一輩子都不會再碰西藍花和雞胸肉。

飯盒裏慘白的雞胸和墨綠的西藍花讓她猝不及防地又想起此刻還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孟廷,心情重新變得又亂又沉重。

陸別塵見她出神,伸手過來把她的飯拿走。「不想吃這個?我跟你換。」他沒多問,直接把另一隻保溫袋換到她手裏。

顧慎如扭頭,看見他幾口就把那些滋味慘淡的肉和菜吞了,剩下一點碎渣順著保鮮盒的一個角倒進嘴裏。

他吃東西還是像以前那樣又快又乾淨,只是或許人變瘦了,咀嚼時咬肌的輪廓更明顯。顧慎如一時看得出神。

「怎麼了,還是不愛吃?」陸別塵放下飯盒,轉頭問她。

「呃,沒。」顧慎如回過神來,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食物上,說著打開保溫袋。

這份飯來自那個熱情的護士小姐,裏面裝的是溫熱的小米粥和幾樣清淡配菜,既精緻又充滿家常氣息,連飯盒都是卡通小熊的。

不知為什麼,顧慎如原本就低沉的心情又往下墜了一截,就像陰鬱的山谷裡又下起了酸雨。

「盒子是同事們一道買的,我沒得挑。」陸別塵笑著解釋一句,說話間替她打開飯盒,拿出杓子,「別嫌棄。」

顧慎如意識到自己大概又把所有情緒都寫在了臉上,有一瞬間的尷尬。

「哦,挺可愛的。」她調整了表情接過杓子,像是帶著點莫名其妙的報復心,不動聲色地在飯盒裏狠狠挖了一下。

但還沒等把飯菜往嘴送,陸別塵又捉住她的手,「洗手,邋遢大王。」說著把她的手心翻過來,擠上免沖洗洗手液。

顧慎如不說話,任憑涼涼的洗手液在手掌攤開。

吃過飯,陸別塵去了洗手間。顧慎如在車裏等待的時候把那套卡通小熊的飯盒拿在手裏正過來反過去地看。山谷裡的酸雨下個不停。

此時,她才遲遲地回想起之前在訓練基地的時候,他的手摩挲在後背上的感覺。他的手掌很乾燥,帶著奇異的安撫力量。當時情緒崩潰的她並不覺得,現在猛一回味,越來越感覺到一種被慢火燉煮似的,焦灼的溫暖。

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像八年前在雪城最後的那個夏天,在她給他打最後一通電話之前,又像她離開雪城之後獨自出國,每一次迷路、每一次困惑,她的內心渴望的都是這麼一雙手,來擁抱她,牽引她。

她也不明白怎麼當初那個寡言的少年不能像其他一切發生十六歲的人、事、物一樣隨風而去。明明是匆匆而又迷茫的年紀,明明是犯了錯就能改正的年紀。

可是最終他變成一個黑色的影子,盤踞在她生命中每一個將醒的凌晨和困頓的晚上,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一閃而過,在她心潮平息的時候捲土重來。

她說不清曾經花了多少時間強迫自己忘記他,卻又能清楚地回憶起一次又一次功虧一簣的時刻:信封中沒有署名的詩頁、斯德哥爾摩的雨夜、凌晨的急診室、幾個鐘頭前絕望的訓練場,當然還有現在……

顧慎如枕著胳膊趴在車窗邊,看著膝蓋上小籠裡安靜睡著的小胖鼠。最終,她自嘲又認命地吐了一口氣。

就像這可愛的該死的老鼠,它們生生不息。

她從來就不願意做一個拖泥帶水的人,她想現在總該是時候把話說清楚。恰巧這一趟路程漫長,正如他先前說的,他們有很多時間。

像無數次在心裏預演過那樣,她想問他八年前為什麼一走了之,現在又為什麼突然回來;想問他當年到底有沒有收到那張夾在詩集中的邀請卡,如果收到了又為什麼沒出現。

還想問他為什麼改名換姓,這些年用這個新名字過得好不好,問那些碎花信封裡裝的是什麼,問燒麥為什麼沒有糯米,問一起拚飯的同事總共有幾個。

她打算把所有這些都一次性弄清楚,儘管現在才來翻十六歲的舊帳顯得多少有點傻。她默默向自己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就像改邪歸正的人最後一次以身試法,亡命天涯的人最後一次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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