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離你近點。

元旦過後，封卓又開啟了補課學習模式。

段易每天都會給他講題，封卓也吸收的很快，只要是涉及到的題型，他全都能掌握。

10號那天，封卓收到一條取件消息。

放了學，他和段易回家，順路在小區裡拿了快遞。

很大的一個箱子，是從國外寄來的。

封卓皺了皺眉，但還是抱著箱子回了家。

到家門口後，他對段易說：「易老師，鑰匙在我褲兜裡，你拿一下。」

段易便伸手往上撩了撩他的羽絨服，然後伸手到他的褲兜，摸到鑰匙。

在要抽回手時，段易用鑰匙戳了下封卓的大腿。

封卓瞬間往旁邊扭胯躲開，「哎……你別鬧我。」

段易勾了勾嘴角，用鑰匙開了門。

進了客廳，封卓用剪刀把密封的箱子拆開。

裏面裝了很多東西。

黑色的羽絨服、名牌運動鞋、高領羊毛衣、黑色長褲，還有一套任天堂遊戲機。

封卓把隨意地把東西都放回箱子，沒再管，拉著段易回房間去學習。

後來，段易離開，家裏只剩下封卓。

他先洗了個澡，然後把衣服的標籤一個個拆掉，開始一件一件地換上。

每件衣服都還算合身。

畢竟有個封越在身邊能給他們當作參考，買的不合身才離譜。

封卓又把新鞋拿出來，開始換。

可是……有點頂腳。

他脫了鞋，看了眼尺碼。

鞋子的碼數偏小了。

所以他才會穿著很不舒服。

衣服稍微大一點稍微小一點都不礙事，也不會看出來，但鞋子不合腳就是不合腳，沒辦法硬穿。

封卓默不作聲地脫下鞋子和新衣服，把他們丟到一旁，自己一個人坐在床邊發獃了很久。

睡前封卓收到了封越的微信。

封越：「哥，你收到快遞了吧？我和爸媽給你挑的！」

封越：「本來應該元旦假期送到的，但是跨國寄快遞耗費的時間有些長……」

他一字一句地解釋著，然後小心翼翼地說：「你不要介意啊。」

封卓隻說：「是給我挑的還是給你挑剩下的打包寄給我？」

封越捧著手機愣了愣。

哥好像不喜歡他給他買的東西。

心裏頓時無比失落，封越摁著手機屏幕回封卓：「是特意給你選的啊。」

確實是他拉著朋友一件一件給封卓精心挑選的。

封卓很冷漠地回：「哦，謝謝。」

封卓：「以後不用再買了。」

封越難過地咬住唇，不知道該怎麼回封卓。

剛下課的教室裡人潮湧動，大家都在陸陸續續往外走，只有封越還坐在座位上沒動，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

和他經常一起的朋友岑衍正要起身走，扭臉看到他這般模樣，低喚：「小越？」

封越終於堪堪從情緒的漩渦中抽離，他仰頭，清澈透亮的眸子看向人時格外無辜，這會兒更顯可憐，像隻受了委屈的小奶狗。

岑衍輕皺眉問他：「怎麼了？」

封越心裏正難過，被好友這樣關切地問，登時眼眶濕熱。

他搖搖頭，又吸了吸鼻子，「沒事。」

岑衍嘆氣，猜測道：「是因為你哥哥吧？」

封越悶悶地「嗯」了聲。

「他特別討厭我，」封越耷拉著腦袋，「我也討厭我，我感覺自己搶走了本該屬於我哥該得到的父母的關心和疼愛。」

「但是我不想的，我也不願意被父母這樣過度保護，我希望他們多關心我哥，我勸他們把我哥接過來，好好地對他。」

「可他們不聽我的，還說，我哥那樣的兒子，他們寧願沒有。」

封越目光茫然地望向岑衍：「我哥是哪樣的人？他不夠好嗎？那我就夠好嗎？」

「那如果有一天，我學習不厲害了，他們是不是也會不要我呢？」

岑衍不由得心疼這個才十六歲就上了國際名校H大的天才少年。

在外人眼裏，封越無疑是光鮮亮麗的，他被人誇天才，被人架到了常人遙不可及的高度。

可是，沒有人關注他內心的想法和需求。

就連他的父母愛他，好像也只是因為這個兒子聰明，是能給他們臉上增光的天才兒子。

教室裡已經沒有別人了，只剩他們倆。

岑衍一時失控，伸手抱住了封越，將他擁進了懷裏。

他很溫柔地摟著他，低聲說的話也很溫柔：「你足夠好，小越。該對你哥感到愧疚的不是你，而是你父母，你沒有錯。」

「我已經很努力地在討好我哥了，可是他很討厭我，」封越很難過地呢喃：「我不想被他討厭。」

岑衍嘆氣，輕輕地拍著封越的脊背。

他倒是也能理解封卓的做法，同樣是兒子，而且是雙胞胎兄弟，自己不被重視，甚至被父母丟棄，可弟弟卻享受著父母的愛，換做是誰，心裏都不會平衡。

封卓是把怨氣遷怒在了得到父母所有愛的弟弟身上。

須臾，封越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他推開岑衍，白凈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慌，語氣無措地問：「你幹嘛抱我？」

岑衍垂眼瞅著他，眸子裏染著零星的笑。

他剋製著情感，話語如常：「安慰你啊，看你很難過。」

封越心慌意亂，有點結巴：「謝……謝謝。」

.

沈城一中的期末考如約而至。

為期兩天的考試結束後，學校並沒有立刻放寒假。

學生繼續上課，其實是在學校裡開始寫寒假作業的試卷。

老師們批改試卷，統計分數和排名。

最後，期末考完的第三天，各班的成績單被統計完打印了出來。

肖遠秋從班主任辦公室抱回一遝成績單，按列發下去。

須臾，教室裡爆發出一陣唏噓和驚嘆。

「臥槽！我沒看花眼吧！卓哥第7名！」

「卓哥真的好牛！才一個學期而已，直接從車尾衝進前十名。」

「救命……這是黑馬還是天才？」

……

大家紛紛討論封卓的時候，封卓和段易走進了教室，封卓的手臂很自然閑散地搭外段易的肩膀上。

不知道是誰開始拍桌子，大喊：「恭喜卓哥！！你衝進前十啦！」

其他人隨之跟著鬧起來，嗚啦啦地都開始拍桌子折騰。

「卓哥牛逼！！」

「我以後考試就拜卓哥！」

封卓被這陣仗嚇了一跳，然後才反應過來，笑嘻嘻地說：「是易老師教的好。」

「功勞都是他的。」他說這句時，用掌心拍了拍段易的肩膀。

被封卓觸碰到敏感點的段易抬高肩膀一聳，想要躲開他的爪子。

隨後又抬手，打開了封卓的手。

肖遠秋對段易說：「易哥，老班讓你去他辦公室。」

「肯定是獎勵！這次進度最大的又是卓哥，易哥又要拿獎勵了！」

「啊啊啊羨慕了！易哥卓哥無敵！」

「無敵無敵，給我鎖死！」

「嗯？鎖死？怎麼還磕上了你們！」

段易沒理他們的起鬨，轉身走出教室，去了化學辦公室。

封卓也不在意這些玩笑話，他神采飛揚地跟班上的男生笑鬧了片刻，然後就回了座位。

前桌言嘉正對著成績單唉聲嘆氣。

封卓雙手摁在桌面上向前傾身，幸災樂禍：「又在發愁要怎麼拿成績單回家面對言叔叔和唐姨？」

言嘉都開始思考給自己另尋出路了，說：「我要不走藝考路線吧，這樣好歹還能上個像樣的大學，就我現在這點分，真不夠啊。」

「很有想法，」封卓直接坐到課桌上，「但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往哪兒考？」封卓問。

言嘉回答的毫不猶豫：「帝都啊，小圓球要去帝都念大學的，我不想離他太遠，不能在一所學校，在一個城市也可以，至少見面方便。」

元旦過後言嘉和肖遠秋認認真真地談過一次。

封卓不清楚他們談了什麼，但看也看得出來他們現在是什麼情況。

封卓突然沉思起來。

他還不知道段易想去哪個學校。

封卓心裏也不想和他離太遠，最好可以同一所學校。

成績出來了，學校也沒有強製學生必須等到放學時間離校。

意思就是，他們現在就可以提前離校開啟他們的寒假生活了。

等段易從辦公室回來時，只剩封卓還在。

他在等他。

今天陰天，外面暗沉沉的，教室裡開著燈。

段易站在座位旁往書包裡裝試卷，封卓就倚靠著窗枱看他收拾東西。

「手機拿回來了？」封卓問。

「嗯，」段易抬眼看他，笑了下，「拿回來了。」

「易哥，」封卓的語氣忽而很認真，他問：「你想上哪所大學？」

「沈城理工。」段易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封卓搖頭，「我只是在想，我該上哪個大學。」

「不是你該上哪個大學，是你想去哪個大學。」段易糾正他。

封卓笑道：「我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就是想離你近點，如果能在同一所學校更好。」

段易並不著急，也不逼迫封卓認真去思考關於高考志願的清晰目標。

他隻說：「我也想。」

「但是不在一個學校也沒事，」段易理智地告訴封卓：「我去沈城理工是因為我想跟隨我爸的腳步走，你不用，你不要把範圍限制死，全國名校，你都可以選擇，不管最後你上的大學在哪個城市，只要我有時間，一定會去找你。」

封卓腦子有點亂，不願意再繼續往下想。

再往後想，大概就會涉及到異地戀。

他終止了這個話題，說：「現在討論還早，等明年這個時候再談也不晚。」

段易也沒再多說。

教室裡的燈開關在教室前後門旁邊各有一個。

段易走到後門，抬手關掉燈，又把後門從裏面用插銷擋好，然後轉身往回走。

封卓還靠在窗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段易和他對視上的那一瞬，像是被他蠱惑，生出強烈的、想要現在就親近他的衝動。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封卓面前，伸手拉住窗簾邊緣，把他和封卓都藏在了窗簾另一面，同時，抓著窗簾地手拐了個彎，又將窗戶這邊遮住。

兩邊都有窗簾遮擋，他和封卓幾乎完全被窗簾這層布料包裹住。

段易摟住封卓的腰身，將唇印在了他的嘴巴上。

封卓的眼睛顫了顫，心臟猛地停止了跳動，呼吸也跟著滯了滯。

唇上的柔軟酥麻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口，心臟得以重新跳動，卻是完全失控的劇烈狂跳。

「你不要管我在哪兒，」段易的話語低而含混，像在讓他安心：「你只需要考慮你想去哪兒，懂嗎？」

封卓從喉嚨裡溢出一聲「嗯」。

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