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彎了。

大家還沒有要散的意思。

段易隨手抓了書包起身。

他都不用開口，在他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圍著這塊地方的人就自動給他讓了一條路出來。

段易把手機放進兜裡，將書包單肩背上，率先離開了教室。

封卓一邊跟李冬打哈哈瞎幾把聊，一邊等言嘉。

結果等到最後，言嘉問封卓要不要和他還有肖遠秋一起去看電影。

封卓輕蹙眉：「你倆要去看電影？」

言嘉點點頭：「對啊，最近上了部電影很好看，一起去吧卓哥。」

肖遠秋也說：「一起啊，再叫上易哥……誒？易哥呢？」

封卓回道：「走了啊。」

「剛就走了。」

肖遠秋立刻掏出手機來聯繫段易。

怕發微信段易看不到，肖遠秋直接撥通了電話。

封卓並不打算去看電影，他對言嘉和肖遠秋說：「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段易接通電話時就聽到封卓說了這麼一句話。

言嘉「哎」了聲，問拎起書包要走的封卓：「真不去啊？」

「真不去。」封卓嘴角一歪，痞笑說：「老子要去打遊戲！好久沒痛快地玩遊戲了。」

肖遠秋已經在問段易要不要去看電影了。

段易也回：「不去，你們去吧。」

掛了電話後，段易拿著買好的跌打損傷葯從藥店出來。

他把葯塞進書包裡，徑直去了網吧。

到了網吧，段易直接進了二樓的包間。

他打開電腦，在電腦開機時拿出葯，正低頭瞅這幾種葯怎麼用，包間門突然被人推開。

封卓有點意外地看著段易：「誒？你沒去看電影？」

段易把葯放下，淡淡道：「你不也沒去。」

封卓將書包撂到旁邊，然後拉過椅子坐下，笑嘻嘻地說：「我不怎麼愛看電影，與其讓我在電影院坐倆小時，不如讓我打幾把遊戲。」

「這是什麼？」封卓隨手拿起段易放在桌上的跌打損傷葯，「你買這個幹嘛？」

「哦……不會是給我買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段易就面無表情地打斷：「想太多。」

「是我手腕挫了下，買來自己用的。」

封卓疑問地「啊」了聲，「你挫到手腕了？什麼時候？」

「就剛剛，」段易說著還真的打開了噴霧，對著自己的左手腕噴了兩下。

封卓把膏藥的包裝撕開拿給他，關心地說：「你再貼個膏藥。」

段易拒絕：「不貼。」

封卓皺眉：「不貼你買它幹嘛！」

「藥店給推薦的，我覺得我手腕沒那麼嚴重，沒必要貼。」段易面不改色地撒謊。

包裝袋都撕開了，封卓哼了哼：「你不貼我貼！」

說著，他就把膏藥拍在段易面前，一點求人幫忙的態度都沒有，直接道：「你幫我貼。」

段易瞪著他，沉默。

封卓已經轉過身背對他，撩起衣服，又補充：「在後背，我自己夠不到。」

在他把上衣掀開的那一刻，段易親眼看到了他後背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一片紫紅色的淤血，周圍青一塊紫一塊。

「一張不夠，」段易盯著他後背的傷冷淡地說：「得兩張。」

「嗯。」封卓一手拽著衣擺，防止衣服滑落下去，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正在查看消息。

段易撕開膏藥，把膏藥貼到封卓受傷的地方。

在他的手接觸到他傷處的一剎那，封卓的後背抽動了下。

封卓本來想掛掉封越打來的語音電話，結果因為疼痛，手指也跟著一抖，不小心點成了接聽。

他忍不住低罵了句：「草！」

接都接了，封卓就沒掛斷。

段易以為封卓在罵他，故意摁了下他給他貼的膏藥。

封卓正在沒好氣地問封越：「幹嘛……嘶！啊……疼疼疼！你輕點！」

段易其實根本沒用力，他嗓音冷清地低聲道：「我沒用力。」

封卓嚷：「那也很疼！」

封越聽著聽筒裡封卓有些銷魂地喊叫，還有另一個男生的聲音，不由得愣住。

國外比國內開放得多，他這些年生活在國外，親眼見過很多同性戀人在公共場合摟抱甚至親吻。

他也被不少同性追過，對這方面並不是一無所知。

封越聽到封卓和另一個男生的對話，第一反應就是：「我哥彎了。」

緊接著，慌亂無盡地湧來。

哥在和那個男生乾……那啥吧？

他這通電話好像打得不是時候……臥槽！哥不會不小心碰到點了接聽，其實根本不知道這通電話接通了吧？

那他不該偷聽啊啊啊！

封越正要慌裡慌張地掐斷通話非禮勿聽，封卓沒好氣的話語就順著聽筒傳了過來：「打電話幹嘛？有屁快放！」

封越一怔，然後就慌忙說：「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一會兒發微信跟你聊，你們……你們繼續，我什麼都沒聽到，哥我不會告訴爸媽的！」

封越說完就立刻掐斷了通話。

還沒理解封越什麼意思的封卓皺眉道：「搞什麼，神經病啊！」

身後給他貼膏藥卻意外聽到了通話內容的段易：「……」

下一秒，終於明白封越那番話含義的封卓氣得拍桌子站起來：「臥槽！他把咱倆想什麼什麼了？！」

「傻逼！！」

段易說：「誰讓你叫出聲的。」

封卓不滿且理直氣壯：「疼還不讓人叫了？」

段易斜眼瞅他，只見封卓嘶嘶哈哈地咧著嘴把衣服放下來，遮住了他的上半身。

雖然穿上衣服封卓顯得很瘦，但有一說一，他的身材還是挺好的。

因為活潑好動，又很喜歡運動，身形瘦削的封卓其實肩寬腰窄，腹部肌肉明顯。

封越的微信消息已經發了過來。

封越：「哥，國慶節來國外玩嗎？」

剛剛才把封越從黑名單裡放出來的封卓這邊看不到，封越的聊天框裡，每天都有給他發的微信消息。

只不過每條消息前都有個紅色的感嘆號，下面有行小字提醒他被對方拉黑了。

直到今天，他終於重見天日，被他哥哥從小黑屋裡放了出來。

封卓一邊開電腦一邊回他：「想什麼呢你，做白日夢呢？」

封越過了幾秒又發來：「要是沒什麼安排就來吧，好不好，哥？」

封卓毫不留情地拒絕：「不好。」

封卓：「你要想再進我的黑名單，就繼續。」

封卓只能乖乖地不再談這個話題，轉而問：「哥你在幹嘛呢？」

封卓說：「打遊戲。」

封越：「什麼遊戲啊？能帶我一起嗎？」

封卓：「吃雞。不能。以及，別煩我。」

封越很乖地說：「那你玩，有空了再找我。」

封卓沒再搭理封越，他撂下手機登錄了steam，隨後和段易組隊進入了遊戲。

跳傘的時候封卓問段易：「你手腕疼還玩遊戲，受得住嗎？」

段易「嗯」了聲，然後補了句：「反正不會疼到叫。」

封卓聽出他話裡的嘲笑和揶揄，不甘示弱地反擊：「老子又不用後背打遊戲！」

段易挑眉，沒說話。

二十多分鐘後，兩個人拿了今日首勝。

在吃雞的那一刻，封卓往後靠住椅背：「哎，牛批……啊啊啊臥槽！！」

他瞬間往前傾身，雙手抓著桌子邊緣，指節因為太用力忍痛而泛了白。

封卓挺著胸微昂起頭，閉上眼皺緊眉緩解後背上針扎般的刺痛。

段易扭臉盯著滿臉痛苦的封卓，眸色漸深。

他的喉結無意識地微滾，然後梗著脖子僵硬地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瞪著電腦屏幕。

……

從網吧包間收拾東西要各自回家時，段易沒拿任何葯。

封卓很不客氣地把膏藥和噴霧往自己書包裡塞，說：「你不帶走我可拿家裡去了！」

段易無所謂道：「拿唄。」

封卓裝好段易買的所有葯，在背起書包跟段易走出包間的那一刻，嘴裡嘟囔道：「拿了好像也沒用。」

「自己夠不到啊！」他苦惱地皺著眉薅了薅頭髮。

「找人幫忙。」段易接了句。

封卓不經煩惱地隨口開玩笑說：「找誰？找你嗎？」

段易臉色冷淡地反問：「我幫你補課還要幫你貼膏藥，我是你保姆嗎？」

封卓很欠揍地笑嘻嘻：「你願意的話也不是不行啊。」

段易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拒絕：「我不願意。」

.

當晚，睡著後的段易陷入水深火熱的夢境中。

夢裡的他從身後抱著一個人，那人挺著胸昂起頭，臉上帶著幾分痛苦，抓著桌沿的雙手很用力，修長的手指格外漂亮，難受地不斷低喃說疼。

而他呼吸急促，隻低嗓音沙啞地低聲回：「忍忍。」

直到對方氣息不穩地喊了聲：「易老師……」

段易突然看清了他懷裡人的那張臉。

段易驀地驚醒。

房間裡漆黑一片，特別安靜，只有他自己不穩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充斥在耳邊，格外清晰，甚至在一下下震著耳膜。

須臾，段易才發現身體上的異常。

他壓低眉骨，慢吞吞地坐起來，下床進了浴室。

段易有點煩。

這是他第一次在做這種夢時浮現出清晰的人臉。

而那人是，封卓。

一個他還沒弄清楚他是直是彎的傢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