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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侯爺被打臉》第38章 第38章
贛南太平過幾年,尋常山匪的小打小鬧難成氣候,當地官差聯合百姓,便能擊退。

這一回卻不同,沈牧父親病逝後,他靜靜蟄伏,一出手便攪動整個兩江一帶。

當地官差鎮不住,往總督府遞信求援。

總督府批下五萬兵馬,實際之數堪堪兩萬,很快便被沈牧的人馬擊得潰不成軍。

官差們帶著百姓撤離,氣紅了眼,數名知縣、縣丞等寫下一封血書,借玄冥衛之手,直達天聽。

若玄冥司還是數日前的玄冥司,這血書也到不了皇帝手中。

可今時不同往日,勾結蕭虎的玄冥司指揮使被三法司下獄,如今掌管玄冥司的是積風。

積風本就出身勛貴之家,往常誰的面子也不給,跟在顧玄琢身邊幾年,還是因為一場賭約。

如今,他性子內斂,頗有手段,短短時日便將玄冥司換了血。

那份血書,顧玄琢比皇帝還早半個時辰看到。

「這沈牧,倒是個人物。」顧玄琢長指撫過玄鐵扇上鏤空的紋路,不知在想什麼。

「侯爺的意思是?」積風坐在顧玄琢對側,凝神問。

雖是平起平坐的關係,可積風在顧玄琢面前仍保留著三分恭敬。

顧玄琢把玩著玄鐵扇,墨色扇骨在微蜷的白玉似的指骨上轉了數圈,迅疾如風,像是隨時會脫離掌控,又驟然被握到他掌心。

「留著,我另有用處,莫要傷他性命。」顧玄琢抬眸望望積風,一派運籌帷幄的閑適。

「是。」積風應下,當即收好血書,徑直入宮。

六皇子得到消息時,皇帝已降旨,派剛從沿海一帶回來不久的小李將軍帶兵鎮壓,顧玄琢也被派去金陵,徹查總督府欺上瞞下之事。

察覺到不妙,六皇子六神無主,想先把蕭虎撈出來,好商議對策。

誰知,他剛開口向皇帝求情,皇帝便怒不可遏,劈頭蓋臉把六皇子罵了一頓:「他仗著你的勢,無法無天,胡作非為,你身為皇子,絲毫不顧江山社稷安危,反倒替他求情!趙鈺,你優柔寡斷,不能約束臣子,朕如何敢把江山交給你?!」

訓完話,狠狠咳嗽一通。

總管太監捧著熱茶來報,說是外頭下起雨來,四皇子擔心皇帝病情,還在雨中等著求見皇帝。

盛怒之下,皇帝當即叫人把四皇子傳進來,原本打算交給六皇子的差事,轉頭便交給四皇子去辦:「趙鐸,別讓朕失望。」

聞言,六皇子攥緊拳心。

四皇子則寵辱不驚,與平素一樣寡言少語,隻擠出一句:「父皇保重龍體。」

隨即,四皇子出宮,六皇子則陰沉著臉,去蕭貴妃宮裏訴苦。

臨行前,顧玄琢悄悄從庫房裏收拾出好些東西,一一列在禮單上,交給管家去打理。

去梅苑時,他一位隨從也沒帶。

院子裏靜悄悄的,掩起的疏窗內,隱隱能辨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悄然進屋,立在洛霏霏身後,默默看她落筆。

新的話本,正好寫到清傲貴公子替溫婉小娘子洗刷了冤屈,卻遭遇罪臣餘孽行刺,被進城賣草藥的小娘子碰巧救下的橋段。

窄窄的山洞裏,篝火燒得正旺,公子倚靠石壁睡熟。

小娘子望著因失血過多而面色發白的公子,心內按捺已久的情緒,如身側火苗一樣,四下無人的靜夜,又為那火苗添了一把柴。

洛霏霏寫到小娘子偷親公子,不知怎的,自己先羞紅了臉。

「霏霏若想親我,不必偷偷摸摸的。」身後熟悉的嗓音傳來,洛霏霏嚇得身形一顫。

她慌忙拿空白紙張蓋住剛寫下的字句,心跳又急又亂。

「侯爺何時來的?」猜到他已看到不該看的,洛霏霏側眸嗔他,「非禮勿視,侯爺難道不懂麽?」

顧玄琢目光越過她發間嬌艷奪目的芍藥花簪,落在她漫開霞緋的臉頰。

抬手拿指骨輕蹭她臉頰兩下,他沒拆穿她。

而是淺淺彎了彎唇角,坐在書案邊緣,雙手撐在她圈椅兩側,眸光似星辰,理直氣壯狡辯:「所以,本侯行非禮之事時,不叫旁人看。」

言畢,他俯低身形,將懷中少女欺在墊著軟枕的椅背上,氣息拂在她鼻尖:「想知道偷親的滋味嗎?」

洛霏霏眸光微閃,面頰燙得似要燒起來。

張口欲斥他,卻見近在咫尺的俊顏,倏而將眼皮合上。

他唇角仍揚起,薄薄的唇,窄直的鼻,骨相優越俊俏的臉,正對她發出無聲的邀請。

彷彿在說:「我睡著了,你隨意。」

理智告訴洛霏霏,她該推開顧玄琢,不著他的道,不叫他這樣冠冕堂皇地佔便宜。

可心底深處,又有另一個聲音攪亂她心神。

「他生得這般俊美,處處皆是你喜歡的模樣,早晚也是你的人,有什麼可猶豫的?」

「分明是彼此歡喜的事,怎麼就每回都是他佔據上風,你一副被佔便宜的模樣?就算是佔便宜,那他佔了你好幾回,你就不會佔回去?」

終於,情感佔據上風,洛霏霏輕輕咬了咬唇,縴手搭在他小臂上,稍稍收緊氣力,緊張地揚起細頸,觸上他薄軟的唇。

等待的一息,顧玄琢以為她斷然不肯答應。

尤其是她將手扣在他小臂的那一刻,顧玄琢已做好被她推開的準備。

他睜開眼,準備笑話她:「話本子裏敢寫,怎麼自己就不敢做呢?」

怎麼也沒想到,剛睜開眼,唇瓣便兩片柔軟貼上。

洛霏霏閉上眼,給自己鼓足勇氣,她怕看著顧玄琢的臉,她會忍不住退縮。

閉上眼果然好很多,她作出一副進步飛快的姿態,柔韌小巧的舌尖撥開他唇齒,小魚一半靈活地遊進去。

她甚至撐著他小臂,抬高身形,跪到圈椅中,立起腰肢,保持與他齊平的姿勢。

嬌羞的小娘子,少有這般熱情的時候,顧玄琢沒捨得閉眼,眼神溫柔地欣賞著她出人意料的,倔強的努力。

半晌,洛霏霏舌尖有些麻了,才肯停下。

睜眼給他一記挑釁又得意的眼神,對上顧玄琢含笑的眼,她才後知後覺發現,他早已睜開眼,將她所有生澀的不成體統的模樣,悉數看在眼裏。

「顧玄琢!」洛霏霏羞憤不已,在他身前捶了一記,反倒被他攥住。

顧玄琢將她小小的拳攥在掌心,傾身拿俊眉蹭了蹭她纖秀的細眉。

他眉形俊毅,長劍飛鬢,眉毛卻偏硬,蹭在她嬌嫩的肌膚上,癢癢的,還有一絲疼。

洛霏霏下意識往後縮,卻聽見他輕道:「霏霏,我需去金陵一些時日,即刻動身,你想不想一起回去?」

當初,她是拿玉煙和萍娘做借口,留在京城的。

現下她們還在,她提前回去,還是跟顧玄琢一道回去,不知阿娘有多少話等著她呢。

再說,他也不想讓顧玄琢以為,他去哪裏,她都恨不得相依相隨。

「不去,我忙著呢。」洛霏霏眼睫微斂,目光往下落了落,正好望見他腰側別著的玄鐵扇。

此行兇險,顧玄琢本就是逗逗她,並非真要帶她一起。

聽她這般說,他也只是笑笑,輕輕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嗓音低低繾綣道:「等我回來。」

「快去,別誤了差事。」洛霏霏猜到,他此行去金陵,多半與蕭虎有關。

顧玄琢撫了撫她髮髻,站直身形。

正欲側身離去,腰間卻有一絲異樣的力道。

他垂眸望去,指尖洛霏霏纖柔皙白的指骨正攥著他腰側玄鐵扇。

「先放我這裏,平平安安回來,我才把這玄鐵扇還你。」洛霏霏故作輕鬆,泠泠的嗓音依舊泄露出幾許擔憂。

顧玄琢從善如流,把玄鐵扇抽出來,放到她掌心:「擔心我?」

這樣輕佻的話,他原不指望洛霏霏回應。

他好整以暇等著洛霏霏伸手推他,催他快些走。

可她又一次讓他刮目相看。

洛霏霏並未作出任何他意料之中的舉動,而是踮起足尖,迅速在他唇角貼了一下。

隨即,握著玄鐵扇逃似的,跑至屏風後頭去。

屏風上,梅枝細瘦,人影俏麗,顧玄琢隻覺用他平生所學全部美好的詞句,來形容此刻心境,也不為過。

他從未有一刻,如此時一般知足。

或許,不久的將來會有更滿足的時刻。

譬如,洞房花燭,錦帳春暖。

眼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金陵林家幾番寫信來催林巒回去,林巒卻執意不肯。

即便顧玄琢離京這樣好的機會,他也沒隨行。

他心裏憋著一口氣,一定要找到藍玉煙那沒心肝的小娘子,好好教訓她一番,出了氣才好回金陵。

否則,他連這個年都過不好。

他財大氣粗,雖不好闖民宅,卻能使銀子把京城裏的客棧翻個遍。

終於,在顧玄琢離開後的第三日,他手下的人隱隱打聽到玉煙所在。

他也不等人去確認,親自去堵人。

怕耽擱了時辰,人先跑了,他甚至沒坐馬車或是轎子,直接騎馬去的。

客棧不遠處,玉煙提著從藥鋪新買的葯,想著心事,往回走。

忽而,前方迎面一聲馬兒嘶鳴。

馬蹄在她面前揚起,她駭然後退兩步,抬眸怒視。

一眼便認出,馬背上身著錦袍的,正是許久未見的林巒。

「林公子,你當街縱馬,就不怕傷及無辜麽?」玉煙擰眉望著他。

戲耍他一番,拍拍屁股便不見蹤影,叫他一通好找。

如今找到了,玉煙卻一點兒不見心虛,還張嘴就指責他,林巒隻覺他所有世家大族的修養正瀕臨崩潰。

「本公子是沖你來的,哪裏會傷及無辜?你別血口噴人!」林巒端坐馬背,怒然回應。

「哦,那小女子向公子賠個不是。」玉煙垂眸福身,施了一禮。

隨即,目光再沒往林巒身上落一瞬,她還得回去替阿娘熬藥。

兩人一個高坐馬背,一個步履匆匆。

公子目不轉睛盯著小娘子,小娘子卻目不斜視。

路人探頭圍觀著,忽而發出陣陣驚呼。

林巒也不知自己中了什麼邪,竟在玉煙經過他身側的一瞬,伸手扯住她手臂,欲把她撈到馬背上帶走。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氣,不僅沒能把玉煙擄至馬背上,反而一用力,把自己扯下去。

玉煙躲避不及,被他壓著摔倒在地。

髮釵落到地上,叮地一聲脆響,她沒在意。

而是扇了林巒一巴掌,把人推開,抓起落在地上的藥包,拍拍藥包上沾染的塵土,又踢了林巒一腳:「瘋了吧你?」

踢完便要走人,卻被林巒抱住小腿:「我沒瘋!」

若今日換做顧玄琢,定然能威風八面把人帶走。

而他呢?他的命怎麼這麼苦?

林巒把修養拋諸腦後,決意要撈回點兒什麼。

眾目睽睽之下,他站起身,抱住玉煙,朗聲吆喝:「大夥兒都來評評理,本公子好吃好穿供著這小姑奶奶,她一句不想做妾,帶著本公子的骨肉就跑了。」

「本公子尋了好些時日,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卻要把孩子拿掉。」林巒佯裝抹淚,「本公子怎麼就遇到這麼無情無義的女人?!」

登時,街上炸開了鍋。

「都有孩子了,快回去好好過日子。」

「是啊,看他穿金佩玉的,想必家底不差,做妾也不算委屈。」

圍觀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語,拿熱心腸的恨不得幫林巒把人捉回去。

玉煙聽著林巒無中生有,血口噴人,周遭竟沒幾個替她說話的聲兒,她自知澄清比登天還難,不如將計就計。

紛擾雜遝的人聲中,她嗓音清亮,似一瓢冷水灌入滾湯中,立時止沸。

「日子是我過的,我覺得委屈便是真委屈。」玉煙攥著藥包,半真半假委屈道,「說我無情無義,你就有情有義了?你有情有義,那正妻之位空著,你倒是八抬大轎來娶我呀!」

「怎麼樣?做不到吧?做不到就離我遠點兒。」玉煙揉揉摔疼的後腰,推了他一把,昂首便要走。

忽而,身後傳來一聲厲喝:「娶就娶,今日你說得出,本公子就做得到!」

此話一出,玉煙面前的熱心人,紛紛攔住她去路。

所有人都贊林巒有擔當,笑呵呵向兩人賀喜。

玉煙頓住腳步,回眸望向林巒,眼神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

玉煙:力氣這麼小,還學人耍帥?

林巒:本公子平生最糗的一天就是今天此刻!但是沒什麼好後悔的,賺了個小娘子,耍我的仇,我早晚要抱(沒錯,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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