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戌時過半，大概在晚八點，顧笙與顏如玉坐在酒樓二樓。

一邊吃飯，一邊看著下面的熙熙人流。

哪怕到了這個時間，這虹橋府也是熱鬧的很，到處都高懸彩燈，熱鬧之餘也有些吵雜。

顧笙一邊看著下方，一邊傾聽酒樓裡的人談話聲，倒是聽到一個有些意外的消息。

新常府沒了。

青陽縣就是歸屬新常府。

上次遇到張騎虎時聽聞亂軍揮軍前往新常府，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之後沒再遇到張騎虎，也沒遇到張威，倒是在這裡又聽到了新常府的消息。

據說那些亂軍不但搶大戶，就連平民百姓也搶，整個新常府加上周圍幾個縣都哭聲震天，亂成一片。

聽到這個消息讓顧笙心中多少有些悵然。

「公子，等我們在這裡辦完事，回去將那些亂軍的首腦都殺了！」顏如玉看到顧笙神色不對，握住顧笙的手說道。

「算了，一時心有所感而已。好好吃你的飯。」顧笙搖搖頭。

「我都吃完啦！」顏如玉嬌憨道。

「走吧。」顧笙摸出碎銀子扔桌子上，帶著顏如玉大步離開。

兩人穿過街道，沒多久來到之前那座木樓附近，倒是聽到裡面傳來的絲竹聲和女子調笑聲，還有女子趴在窗戶上向外張望。

「公子，不是什麼正經地方。」顏如玉吐了吐舌頭，眼中又帶著好奇。「不過這琴比公子彈的可差多啦。」

顧笙白天時也沒注意這棟樓竟然是煙花之地，走到背面三兩下竄到樓頂，腳下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顏如玉在跳到三樓時還頗為好奇的探頭往窗戶縫裡張望一眼，然後吐了吐舌頭，身子一躍，伸手一拽便上了樓頂。

顧笙朝著謝家大宅看去，此時比白天果然有了變化。

謝家大宅竟然大半都被薄霧覆蓋，朦朦朧朧，而那霧卻止步於圍牆，不知是被困在其中，還是不想出來。

法壇上已經點燃蠟燭，七個道士站在法壇前，不知在等什麼。

「公子，這裡好吵！」顏如玉臉頰發紅的湊到顧笙耳邊小聲道。

顧笙：……

沒辦法，樓下哼哼唧唧的聲音太大了，他和顏如玉又都是耳目聰穎，聽的清清楚楚。

可他也不好讓樓下小點聲。

顧笙伸手幫顏如玉堵住耳朵，心裡作用大於實際作用。

顏如玉就一臉滿足的靠在顧笙肩頭，安安靜靜的坐在那。

沒片刻，謝家大宅裡的霧氣越來越濃，然後如同開水沸騰一般。

「出來了。」謝家大宅門口幾個道士頓時神色一凝。

「師叔神機妙算，那大風的一個頭果然在這裡，只是我們幾人真能降住麽？」

「九個頭分散各處，又被鎮壓千年，這個頭能有原本本事的萬一就不錯了，何況還有廣澤大王相助！」一個道士說道，語氣雖然輕鬆，神色卻有些凝重。

「嚦——！」

一聲充滿無盡恨意與殺意的鳥鳴響起，尖銳的彷彿要刺破天際，覆蓋了整個虹橋府。

「出來了！」

「結陣！」

「煌煌神雷，降！」

濃霧滾動之中，漸漸形成一具大鳥一樣的身軀，又伸出九個脖頸，其中八個都是空的，唯獨一個脖頸上長了一顆和孔雀有幾分相似的鳥頭。

鳥眼之中儘是瘋狂與暴戾，不見半點清明。

「轟！」

這大鳥剛剛形成，

一道比人還粗的紫色天雷便自天空落下，接著是接二連三的天雷，如雨一般。

「轟！轟！轟！」

「嚦——！」那怪鳥，或者說大風，再次發出厲叫，眼珠凝在幾個道士身上，然後瞬間消失在原地。

「轟！」

謝府前院整個炸開，唯獨一道清光牢牢擋住大風，讓它不得存進，而圍繞整個謝府的旗子全都散著微光飄在空中。

不過那道清光閃爍不定，顯然堅持不了多久。

「風輪廣澤大王，前來助我！」其中當先一個道士雙眼赤紅，連連打出手印，低喝一聲，一縷縷光華在他頭頂凝聚，隨後組成一個高達六米的人形。

隨著光華完全凝實，只見一個赤發獠牙，渾身上下就一條獸皮，腳踏風火輪，手持一輪圓月的妖怪出現在空中。

「風輪廣澤大王，還請助我降服這妖孽！」

「妖孽，你還不跪地求饒，莫非還要負隅頑抗不成？」風輪廣澤大王暴喝一聲。

「礫——！」大風厲叫一聲，雙翅一展，便是無數霧氣化作的羽毛飛出。

「妖孽頑固不化，死不足惜！」風輪廣澤大王一抬手便將手中圓月扔出，化作巨大圓球朝著院子裡的大風砸落。

「轟！」

整個虹橋府地動山搖。

然而那大風卻是霧氣所化，被圓球砸散後再次合到一起，轟然撞在那道清光上，與此同時探頭一啄。

「啪！」

彷彿什麼碎開的聲音，那一面面旗子上的光芒消散摔落。

那一道清光更是消散無蹤。

「它出來了，退！」一個道士喝道，神色卻是絲毫不慌。

原本計劃之中，這一層禁製便禁不住對方多久，只要拖到風輪廣澤大王趕到便行了。

「啊，殺，殺，殺！」一個道士退的稍慢，被霧氣所染，頓時雙眼變得血紅，拔出背後寶劍朝著身邊其他人殺去。

「定神！」一個道士將符紙貼在他頭上，那道士神色出現一絲掙扎，恢復一絲清明，頓時意識到情況不妙，飛快逃離。

「好厲害的殺意！」

……

而在遠處，顧笙站在樓頂和顏如玉從大風出現時就是一臉吃驚，那是什麼玩意兒？

「風輪廣澤大王！」

看到風輪廣澤大王出現時，顧笙低聲道。

新寧府廣澤觀供奉的便是這個妖怪，此時竟然在這裡看到了。

這個閑雲觀跟廣澤觀，供奉的是同一個神明，這兩處道觀和青雲觀看來根本是一路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勢力，在趙國竟然布下這麼多道觀，同時收集香火願力，所圖必然不小。

顧笙心思急轉之間，就聽到破空聲傳來，只見兩道人影從下面翻上來，四人大眼瞪小眼，對方看到顧笙和顏如玉二人後有些尷尬的小聲道：「這麼巧！」

「是挺巧。」顏如玉橫眉冷對二人。

正是白天那兩個青年。

「那我們去別處轉轉。」兩人尷尬的笑了一聲，又跳了下去。

就在這時，謝家大院那裡的情況突變，原本飛起的旗子全都摔落，那怪鳥與風輪廣澤大王撞在一起，轟然裝進後面一片大宅之中。

「轟！」

一整片建築全都化作廢墟，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人。

不過片刻，怪鳥與風輪廣澤大王分開，怪鳥鳴叫一聲直奔天空，風輪廣澤大王雙眼滿是血紅，神色暴戾的咆哮：「死，死，都該死！」

不知道從哪摸出兩把大刀，腳踏風火輪便追了上去。

「鐸鐸鐸！」

無數羽毛自天空射下。

顧笙眼睜睜看著那些鳥羽穿過房頂，不少宅子裡都穿出慘叫聲，隨後便是嘶吼聲。

「不對勁！」顧笙耳朵動了動，眼看著一縷縷霧氣從鳥羽落下的地方飛上天空。

沒過片刻，就看到有人從房子裡衝出來見人就殺。

「去死，讓你們平時欺負我，我要你們全都去死！」只見一人拎著菜刀衝進旁邊的房子裡，頓時傳出慘叫聲。

「你平時辱我就罷了，憑什麼我兒不能讀書？我兒就是庶出，也是老爺的親生子！」一個院子裡，一相貌清秀的女子雙眼血紅的撲向另外一個女子。

下面的情況讓顧笙臉色一變。

「那些羽毛，或者說那些霧氣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