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麟口乾舌燥，依舊沒能讓商人們鬆口。

「大人，您且歇息，我再去跑上幾家！」

老王把腿就走，論巡街還要看王捕頭。

「東洋俵物店？」

嶽麟抬眼一看，對面竟然是家經營曰本貨物的店家，這在明初可是相當稀奇。

「能與曰本人做生意，肯定非富即貴。」

大明出口曰本，總攬市利，大都東南之利。

莫大於羅、綺、娟等布料，而尤以三吳為最。

福之絲綢，漳之紗絹，泉之藍，福延之鐵，福漳之橘，福興之荔枝，泉漳之糖，順昌之紙，都是遠銷曰本的緊俏貨。

如今朱元璋看到了海貿的利潤，是以重開市舶司，與曰本進行海貿。

走進那俵物店，其中不乏海參、乾鮑魚、魚翅等海產品。

甚至有裝裱華美的倭刀，以及曰本人身穿的和服。

一把做工普通的倭刀，竟然能賣到三十兩銀子，可見海貿的利潤有多大。

「敢問店家，可有布料可賣？在下乃鳳陽衣鋪，想要買些布料。」

嶽麟拱手行禮，直接自報家門。

俵物店內安靜如初，i裡面的貨物太貴，尋常人家定然是買不起，客人也沒有那麼多。

卻見屏風後出現一女子，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你……你要多少布料？」

「掌櫃的肯賣給我？」

嶽麟有些發懵，看那女子不過二八妙齡，身著淡粉色的長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紗衣，亦是標準的秀女妝。

「我做生意，為何不賣？你這人說話，怎麼跟個老人家一樣？」

女子美目流轉，掩嘴嬌笑道：「你到底買不買？莫不是拿我尋開心？」

嶽麟趕緊告罪，「不敢不敢！在下誠心誠意求購布料！只是如今店鋪受沈家暗算，擔心掌櫃的賣了布料給我，會被他們尋釁滋事！」

嶽麟誠實相告，那女子杏目一轉，笑道：「你倒是實在！不過我開門做生意，又不觸犯大明律法，即便是沈萬三來了，今日這布料我也要賣！」

說話之際，那女子腳下不小心踩了裙擺，差點摔上一個趔趄，幸虧嶽麟及時護住她。

「啊！」

女子驚叫一聲，捂一捂胸口，「幸虧沒有摔倒！」

嶽麟鬆開手，調侃道：「小小掌櫃，走路如此匆忙，差點將我這老人家撞傷！」

女子不服道：「你算什麼老人家！我剛才那是比喻！」

嶽麟見這女子有趣，加之布料有了美目，便調侃道：「那我姓老，可不就是老人家？對了，我姓老，單名一個公字，你可以叫我老公！」

噗嗤！

女子捂嘴偷笑，「沒想到你還是個宦官！」

嶽麟有些尷尬，倒是忘了這茬，明朝的老公可並非丈夫，而是宦官的俗稱。

「小人家，布料本姑娘倒是可以賣給你！」

女子狡黠一笑，「不過嘛！看你像個讀書人，便考你一考！」

「一陰一陽，一短一長，一晝一夜，一熱一涼，此為何字？」

女子煙眉秋目，凝脂猩唇，得意洋洋地看向嶽麟。

「正是我大明的明字！沒想到掌櫃的如此愛國，這布料可否打八折？」

「哼！算你猜對！八折就八折！」

女子答應的痛快，嶽麟正要付銀子，卻見她不依不饒道：「這個太簡單！本姑娘還有更難的，你要不要試試？」

嶽麟眉頭一挑，細問道：「可能再打折？在下最近銀子困難得很！掌櫃的看著再來點折扣如何？」

那女子玉手一揮，豪爽道：「若是你猜中了，給你折半又何妨？」

「二形一體，四支八頭，四八一八，飛泉仰流，此為何字？」

嶽麟捏著下巴思考，那女子見狀便露出得意之色。

在府中，可沒有人跟她這般輕鬆對話。

「是個井字！」

「你……你這都知道？你以前是不是聽過？」

「掌櫃的莫非要賴帳不成？」

嶽麟一心想要將那筆布料打骨折，最好是白嫖，自然要迎合女子。

「其實我險些猜錯，幸虧回想起家中那口老井！」

「哼！算你運氣好！再來！」

嶽麟見狀，著急道：「掌櫃的，我那衣鋪還急著用布料，可否先……」

女子自幼嬌生慣養，刁蠻道：「不行！你若是不與我猜字謎，便別想帶走布料！」

「猜對一個，我便再給你打兩折！」

女子雙手環胸，顯然已經上頭。

「聽好了！古月照水水長流，碧波深處好泛舟！」

「湖！」

「你！獨木造高樓，沒瓦沒磚頭，人在水下走，水在人上流！」

「傘！」

嶽麟輕鬆拿捏，還不忘友情提醒，「剛才是折半，五折再折四折，所以只需要一折！」

「我看掌櫃的文采卓然，咱們也算是不猜不相識，那一折銀子，不如結下交情，如何？」

女子正在氣頭上，哪裡分得清什麼折上折。

「你……願賭服輸，你拿走便是！銀子你看著給！」

「掌櫃的，這家俵物店，當真是你的？」

嶽麟有些發懵，他剛才不過是玩笑話，那些布料也要些銀子，何況他可是打算多買一些，爭取多做些連衣裙。

「自然是本姑娘家的！還用騙你不成？」

女子還在因為字謎耿耿於懷，嗔怒道：「你若不敢拿，便趕緊離開！」

嶽麟也不客氣，留下一文錢，真就打算意思意思。

那女子倒也大方，任由嶽麟叫上老王和周文彬，將布料盡數搬走。

「小人家！你叫什麼名字？還沒告訴本姑娘！」

「在下嶽麟，多謝掌櫃的！」

嶽麟拱手行禮，謝過對方，那女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去。

「嶽麟？怎麼又是他？」

「哎呀，今日抽空來俵物店，沒想到送了那麼多布料出去！」

「快溜快溜，可不能讓爹發現！」

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胡蝶趕緊離開俵物店，只是苦了店裡掌櫃，來到俵物店一看，昏卻當場。

「報官！快去報官！有人敢偷胡相的俵物店！」

胡蝶彈起嶽麟給的一文錢，嬉笑道：「這叫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

鳳陽衣鋪。

看到嶽麟帶著老王，周文彬搬運來不少布料，眾人喜形於色。

如今鳳陽衣鋪的訂單可不少，只是苦於沒有布料罷了。

「嶽大人，您當真是本事通天，這些不了花了不少銀兩吧？」

嶽麟豎起一根手指。

「一百兩？」

「非也，打骨折！只需一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