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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際成為傳說》第三百二十四章 頭號粉絲
滴答,滴答。

雨絲敲擊石塊,為石頭的表面覆上一層薄薄的水膜。

在燈光的照耀下,石面反射出柔和的光芒,表皮被常年柔風吹得細膩光滑,只有一道道水波般的新鮮痕跡顯得很不協調。

這些痕跡映入輪椅男子的眼中,似是定格了瞬間,在他眼中留下了烙印。

下一刻,一股藍色的粘稠能量波在他眼中的世界衝擊而過。

衝擊之後,留下的水波狀紋路,與石塊上的紋相吻合。

其餘人都看不見,只有他自己能看見,像是在憑空構造或演化曾經發生過的事。

「靈能炸彈,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靈能炸彈。」輪椅男子忽然開口,嘴唇蒼白,聲音虛弱。

「請繼續。」女子說道。

「好。」

輪椅男子閉上眼睛,休息了片刻。

再次睜開眼時,他移動目光,緩緩移動至道路兩側,那些汽車的殘骸上。

草叢下、石塊旁、泥土中,無數碎片在他眼中浮現,有焦黑的零件,有融化的玻璃,有破爛的外殼,成百上千,就連細微的一顆螺絲釘都沒放過。

不同部位、不同零件的受損程度不同,被爆炸衝擊的距離也不同,最後呈現的形式也千奇百怪。

在輪椅男子眼中,那一片片碎屑開始緩慢飛起,回歸至道路中央,由破碎變得完整,就連融化的部分都被補全了,慢慢地拚接組合,直到最後,竟然變成了完整的兩輛商務車。

就連那些碎肉、爛骨、臟器都在緩緩重組,灑落的血液從泥土中飛出來回歸,一點點化作完整的人出現在車裏。

這是他眼中的世界,宛若神跡,別人無法得知。

在其餘人眼中,山谷還是那個山谷,殘骸也還是那些殘骸,沒有任何東西發生了移動。

輪椅男子眼中的兩輛車開始倒退,根據地上的剎車印,退回了山谷的入口。

大霧瀰漫,車燈朦朧,兩輛車開始前進。

車裏有人驚叫,提醒了危險。

「哧——」

輪椅男子耳朵微動,似乎聽到剎車的聲音。

緊接著,道路左右兩側同時出現劇烈的爆炸,恐怖的威力直接將道路中央的兩輛車炸成了碎屑,成百上千的碎片四處紛飛,車裏幾個沒有守護力量的成員也隨之成為血肉碎塊。

第二輛車的司機沒有被炸碎,他的天賦被動激活,在爆炸那一剎那守護了他。

可即使是「絕對守護」這類的天賦,這一次也無法保證他完好無損了。

「又是一種我並未見過的靈能炸彈,爆炸時產生極強的高溫高壓,衝擊波時間長威力大,具有超常規的殺傷威力與毀滅效果。」

輪椅男子低聲喃喃,眼裏的世界還在演化。

他看到,第二輛車的司機未死,躺在汽車的殘骸旁。

可很快,一枚炮彈從天而降,猛地炸開,恐怖的能量波在旁邊的無數石塊上留下了水波裝痕跡,而司機被衝擊得飛出了幾十米遠。

因此,司機最終的屍體,與爆炸最初發生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

「不對,不是一枚炮彈,是前後三枚炮彈,石塊上的波紋看似重疊,實際有細微的差別。」

輪椅男子低語,揉了揉太陽穴,眼裏的世界開始倒退,回到爆炸之初的樣子,再度爆炸,重新演化一次。

這一次的畫面,最終呈現出的效果,與山谷現在的樣子,已經較為接近了。

他微微搖頭,還是不滿意。

「不對,第一次爆炸並非一次性的,對方分批次引爆了埋伏的炸彈……」

如果蘇夏在這裏,聽到這些話,肯定會感到驚訝。

這輪椅男子一次次動用能力,在他眼中的世界重演那一晚的襲擊,每一次都愈發接近,到最後竟然已經與蘇夏的行動過程沒什麼差別了。

這是他的靈能天賦,名為【虛構】,一種極為罕見的天賦,比【機械禁語】還要稀有。

這種天賦,可以讓擁有者根據各種細節,近乎完美地還原曾發生過的事,甚至是推演可能會發生的事。

自從靈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二十多年了,已知的覺醒這種天賦的人只有三人。

其中一人,在十年前的一場混戰中,被機械主宰強行轟殺了。

還有一人在三年前因腦溢血去世。

這輪椅男子,是世上僅存的虛構天賦擁有者。

以前他地位不高的時候,大家都戲稱他「神棍」,因為他總是能根據一丁點細節推算出某人當天做了什麼事,比古代算命的還準。

再後來,這個詞語就變成了褒義詞,以至於成了他的專屬代號。

酒館裡別的成員想用這個代號時,申請都無法通過。

「怎麼樣了?」旁邊那女子問道。

「還差一點。」輪椅男子答道。

「停下,先休息,你身體不好,休息半小時再繼續推演。」

「嗯。」

輪椅男子點點頭,閉上眼睛,一動不動,開始了休息。

許多主動靈能天賦都有使用次數,比如蘇夏分身的【風之意志】,每天只能使用三次,平時也不需要用到,逃命的時候使用最佳。

這【虛構】天賦,雖沒有次數限制,但也不能過度使用。

每一次使用,都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有些損傷甚至是不可逆的。

因此這男子身體一直不好,連行動都是問題,只能坐在輪椅上,任由別人推著走。

如果他死了,這種天賦就會消失於世間了。

【虛構】天賦似乎還不是最稀有的。

外界有傳言,機械族內部囚禁了一個擁有【先知】天賦的人類,那是一種可以預知未來的恐怖天賦,且天賦擁有者一直在沉睡中,不曾醒來……傳聞,那人一旦蘇醒,就會做出一個和機械族整個種族命運相關的預言。

當然,也只是傳言罷了,【先知】天賦是否存在還是個未知數,可能只是有心人編出來的。

山谷區域,細雨一直在飄落,時間過得很快。

半小時後,輪椅男子睜開眼睛。

「去前面,我需要看到更多細節。」

「好。」

後面的人立即推動輪椅,保持輪椅平衡,將他送到山谷中部。

這裏,同樣有大量汽車的殘骸與人類的血骨。

泥濘的土地上,還可以看到一些野狗的爪印。

在男子眼中的世界,出現了一群野狗奪食的畫面。

「再往前一些。」

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輪椅男子提出了數次要求,從山谷前部一直觀察到山谷後方,然後又到左右的山崖上各自看了看。

最後,他來到了樊爐的屍體前,默默停留。

在樊爐的屍體旁,還有他司機的屍體,兩具屍體早已冰冷,若非酒館成員看守,可能早就被搶食的野狗盯上了。

過了許久,天邊出現第一抹晨曦時,輪椅男子終於開口了:「不是槍王弗朗西斯。」

「為什麼?」

旁邊的女子蹲下身,從懷裏取出一疊照片。

每一張照片上都是一具屍體,這些屍體無一例外,胸口都有一個血洞,是被傳說中那位槍王弗朗西斯擊殺的。

通過對比,照片上的血洞,與樊爐胸口的血洞,幾乎一模一樣。

除了弗朗西斯的槍,再沒有別的槍能製造出這種效果。

「樊爐與兇手認識。」輪椅男子緩慢地說,「在戰鬥前,樊爐並未開啟靈能護盾,他輕敵了,認為兇手的實力比他弱,而且弱了很多。」

「你怎麼知道他沒開護盾?」女子問道。

「周圍並沒有他護盾碎裂的能量波紋。」

「如果是護盾是他主動收回的呢?」

「沒有人會在戰鬥中主動收起護盾。」輪椅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是文職人員,很少戰鬥,提出這種簡單的問題,我不怪你,以後如果有酒館高層在場,盡量少說話。」

「……」

女子沉默了,收起那些照片,起身站在輪椅旁。

槍王弗朗西斯強大且神秘,酒館內部沒幾個人認識,樊爐大概也是不認識的。

如果真是弗朗西斯,並且樊爐認識,那麼他不可能樊爐不開護盾。

這種行為,只能說明他認識對方,並且並未將對方當做同一個等級的生物。

「這一槍從後背至前胸,是從對面山崖上射來的。」輪椅男子繼續說,「對面架槍的痕跡,卻並沒有狙擊手俯臥的痕跡,那片區域荒草沒有明顯倒伏。」

在他敘述時,他的眼中不斷演化,出現了樊爐中槍喋血的畫面。

在那畫面的後方,有一把造型特殊的狙擊槍,但狙擊槍後方卻空無一人,狙擊手和觀察員都沒有。

「你是說,那柄狙擊槍無人控制?」女子蹙眉,「某種特殊天賦?」

「不,只要會操控金屬就行了。」

「面具怪客?」

「你們都猜到是他,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非要我過來判斷。」

輪椅男子淡淡地說:「樊爐沒做好準備,他以為面具怪客還是四級生物,躲在自己的幻覺裡,連護盾都沒開。」

「面具怪客能看透樊爐的幻術?」女子不解,「那是樊爐的天賦,同級生物都無法破解吧?墨瑟能看透,只是因為他太強了,他可能都快成為六級生物了。」

「不需要看透,樊爐身上有金屬就行了。」

「這……」

「他當時遭受襲擊,隊員死傷慘重,或許怒意上湧,連身上的金屬都忘了取下,被面具怪客感應到了。」

「這麼說,面具怪客那把槍……」

「是的,與槍王弗朗西斯那把槍一樣。」輪椅男子點頭,「不屬於這個世界,不屬於這顆星球,是星空造物。」

「難道他殺了弗朗西斯,奪走了那把槍?」

「或許不是同一把。」

說完,輪椅男子的忽然深吸了一口氣,病態瘦削的臉頰更蒼白了,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眾人都意識到,他需要休息。

剛才說那麼多話,已經用盡了他的力量。

又過了半個小時,輪椅男子才艱難地睜開眼睛,恢復了些許能力,又可以繼續講話了。

他枯瘦的手臂放在輪椅扶手上,伸出一隻乾枯的手指,指著半山坡一片區域,說:「戰鬥開始前,面具怪客就躲在那裏。」

「確定嗎?」女子望了過去。

那片區域很不起眼,與周圍別的區域沒什麼區別,就是些荒草和碎石。

輪椅男子說道:「那些草有明顯的摺痕,有兩處荒草的部分根莖脫離了土壤,如果你再看得仔細點,應該能在某一片草葉上找到面具怪客指甲留下的痕跡。」

「所以……爆炸發生時,他躲在那裏,藉助這些野草的力量固定身軀?」

「嗯。」

輪椅男子的眼中,出現了山谷爆炸,地動山搖,亂世滾滾的畫面。

畫面角落裏,蘇夏雙手緊緊抓著兩處荒草,伏在地上,穩固身體,一直撐到爆炸結束。

當然,畫面中那張臉是帶著冰冷鐵面具的,看不出真人到底是誰。

「這樣看來,面具怪客一直都跟在樊爐身後,一直注視他們團隊的行動?」女子不由得想到,「樊爐抵達珊瑚城之後,他的死亡就已經註定了。」

「不,那時候他還能活。」輪椅男子搖頭。

「為什麼?面具怪客不會殺他嗎?」

「面具怪客可曾殺過好人?」

「這……」

「要學會了解你的對手。」輪椅男子不急不慢地說,「面具怪客從出名以來,殺過的每一個人都是該殺的,雖是對手,我依舊欣賞他,他本可以來總部任職,成為下一代核心。」

「可他畢竟壞了規矩。」女子說道。

「規矩是人定的,也可以由人來改。」

「神棍,你這話可不能當著總部那些人的面說。」

「無妨,我有理。」

輪椅男子淡淡一笑:「樊爐也壞了規矩,他在珊瑚城分部裡下了死手。」

女子一怔:「什麼?」

輪椅男子說:「在珊瑚城分部地底,他違規對一個酒館成員動手了,那人叫常玉,是面具怪客好友。」

「那人死了嗎?」

「沒死,只是因為有人救治。」輪椅男子輕聲說,「樊爐下了死手,若無人救治,那個常玉必死無疑。」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女子問道。

「你當然不知道。」

「神棍,你又怎麼知道的?」

「伊義不是那種被動挨打的人,他有別的渠道向總部彙報消息。」輪椅男子看著樊爐的屍體說。

「這事就這麼算了?讓樊爐白死?」

「不,面具怪客還是得追蹤的,總得給總部一個交代。」

輪椅男子輕輕揮手,臉色又蒼白了些,似乎動一下都得耗費很大的力氣。

身後的其餘人立即領會,紛紛走上前,開始為樊爐及其團隊的成員收屍。

酒館死亡的簽約成員,如果沒有家屬,所有喪葬事宜會由酒館辦理,名氣大的就辦得隆重點,名氣小的就隨便找個公墓埋了。

女子問道:「接下來去哪裏?」

輪椅男子答道:「去海馬城。」

「你不是說,海馬城那個面具怪客是假的嗎?」

「對,現在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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