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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中物》第186章、怕人知道?
這話不是質問,而是肯定。

其實,從那日在東宮時,謝錦宴就有所察覺了,只是梁修遠不曾逾越,而他的師姐也不曾多言什麼,加上忙於處置徐家,他便沒有多過問。

但是今日,那梁修遠竟然膽大妄為到登門拜訪,這便是不將他放在眼裏。

漆黑的眼珠裡泛著絲絲寒光,分明已經是春日,俞青蕪卻他盯得渾身發涼。

她端直了身子,往後退了下,強作鎮定的望著謝錦宴,並未作答,而是淡淡的反問他道,「殿下不是去京兆府尹處了麽?怎的這樣早就回來了?」

「怎麼?你不希望孤回來?」謝錦宴眉梢微挑,鳳眸裡勾起一抹涼意,嘴角卻是微微揚起,含笑道,「關於梁修遠,師姐沒有什麼要與孤解釋的?」

面色一冷,他還是將話題繞了回去。

俞青蕪原也沒有打算瞞著謝錦宴,畢竟有荀嬤嬤在,她的一舉一動,荀嬤嬤都會告知謝錦宴,關於私見外男這種事,自然也會說。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瞞著謝錦宴。

只是此刻,他突然出現,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尤其還用那般的眼神瞧著她,那般冷銳的,質疑的目光,隱約之間,好似當初懷疑她與蕭師兄余情未了似的。

不過,俞青蕪也早已經習慣了謝錦宴這曹操一般的疑心病。

她深吸了口氣,很快平靜下來,淡淡望向那滿目犀利的男人,從容回他道,「殿下這般反應,莫不是又懷疑臣妾與梁修遠有私情?」

「您是太看得起臣妾,還是太看不起你自己?」

她朱唇揚起,眼底泛起一絲笑意,一雙清透漂亮的桃花眼彎彎似月牙,反客為主的向他湊近了,柔聲喊他,「謝錦宴,你未免對自己太沒有自信了?你乃一國儲君,論相貌也當得起潘安容色,論才幹,原也是人中龍鳳,臣妾就不明白了,您怎的總懷疑我與旁人有些什麼。」

「何況那人還是寧王的嫡長孫,是我仇家的孫子……」

俞青蕪微微蹙眉,說到最後,最初的失措已徹底消失,只有滿臉不解和好笑。

聞言,前一刻還滿面冷肅質問的儲君當下就有些尷尬。

「孤不過是問問,沒有旁的意思。」

謝錦宴輕咳了兩聲,極不自然的回道。

一邊說,又一邊往外瞟了眼,裝模作樣的補充,「再說了,梁修遠到底是梁建業的嫡長孫,雖說他在外風評與梁建業是截然相反的,可到底骨子裏還是刻著梁家的血脈,孤這不是……怕他對你不利嗎?」

怕梁修遠對她不利?

他那般滿臉醋意,像是怕對她不利麽?

分明是怕她與梁修遠有些什麼。

從前見謝錦宴百般質疑,俞青蕪是恐懼的。

但是現在,已是見怪不怪。

縱然在那一瞬間有過慌亂,但很快就平靜了。

見謝錦宴竭力掩飾尷尬,俞青蕪也沒有戳穿他,隻輕輕挽住他胳膊,嘆息道,「是啊,臣妾也正是這樣認為,所以,哪怕梁修遠曾經待我好過,我也決然與他翻臉。」

「那會兒,我八歲上下,還不到九歲,俞家被滅門後,家中財產被榮國公府和那些個貪官汙吏收入囊中,而我母親則被沈家送給寧王做小妾。許是為了能夠永除後患,便將我隨我母親一併送去了寧王府。」

「寧王是個心理扭曲的變態,百般折磨我母親,而寧王妃又是個善妒的女人,即便她心中清楚這一切都是她丈夫的錯,卻還是總將怒氣發泄到我與母親身上。不僅是寧王妃,寧王的嫡女梁若微也是如此,那時她已出嫁十餘年,卻也時不時回到寧王府對我母親施暴,對我進行凌虐。」

「後來,是梁修遠幫了我。那時,我被打得半死,是他替我尋了葯來,也是他屢次護著。那會兒我八歲多,梁修遠比我年長五歲,那會兒已是十三歲的少年郎,在寧王府說不得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卻也算是有些話語權,有他的庇護,我的日子尚算是好過一些。」

「至於他庇護我的原因,一來,想必是覺得我可憐。而來,則是因著他原也有個妹妹,可後來那妹妹因病去世,他母親為此受了刺激,時常神志不清,他父親有著無數姬妾,見他母親瘋癲,也逐漸冷淡。他偶爾領著我去見他母親,他母親病情才稍有些好轉。所以,許是為了他母親,又或許是將我當做了他那過世的妹妹,那時梁修遠總會護著我。」

「我們兩個,一個沒有了兄長,一個沒有了妹妹,都算是一份感情的寄託。」

「可是後來,我母親死了,死在了冬夜裏,死在了他祖父手上。隨著年歲的增長,梁修遠也與他的祖父他的姑姑長得越來越像,我瞧著他,便像是瞧見了他祖父。所以,臨走時,我也沒有告訴他,更沒有與他見面……」

「因為只要一看見他那張臉,我就會想起母親,想起母親是被他們梁家人害死的……」

俞青蕪原是想忍著的,可說到最後,眼圈還是不爭氣的紅了。

她仰起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瞧著可憐極了,更叫人心疼。

謝錦宴原本是滿腹醋意的,可是此刻瞧見俞青蕪這副神色,心中不覺一陣愧疚。

「對不起阿蕪,也許,孤不該多問的。」

頓住片刻,謝錦宴低低的開了口。

隨即,又伸手將女人攬入懷中,吻著她的髮絲道,「你放心,孤以後絕不會再讓那梁修遠出現在你面前,他若再敢來太子府,孤命人將他的腿打斷。」

這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不過謝錦宴的反應,倒是讓俞青蕪心中舒服了不少,也有些詫異。要知道,從前他若是瞧見她與旁的男子,尤其是一些舊識單獨會面,必然生氣很久,但如今,他反而是疼惜她。

想到此處,俞青蕪心裏的苦楚頓時散去不少,仰頭輕望著男人,笑道,「那倒不必,殿下別總懷疑臣妾就是了,臣妾就不明白了,你懷疑蕭師兄就算了,怎的梁修遠你也懷疑?」

「他那日在東宮時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勁兒。」謝錦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語氣裏帶著幾分隱晦,低低應她道,「他看你的眼神,讓孤想起了……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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