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再一次找到k。

對方正在餐廳裡，剛吃完飯，還在小口小口地享受著餐後酒。

弗朗大哥和k一桌，他似乎吃得不多，面前的晚餐大部分都沒動，但他酒喝得很兇。

胡安叫了k來到天台，查看過周圍無人後，他把銀行識別系統出差錯的事情告訴了k。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成功了？」

胡安其實心裏已經有數，但他就是想要聽到k的確認。

但k的神色卻異乎尋常地凝重：「這不是好事情，胡安，我有不祥的預感。」

胡安被k弄得緊張起來：「怎麼了？」

「我沒想過大腦晶片程序供應商會把後門識別程序賣出去，這真的很過分，他們這樣做是違法的。」

胡安覺得，「違法」這個詞從聯盟調查局探員嘴裏說出來，總有股怪怪的味道。

他不在乎地說：「違法的事多了，這年頭誰不違法？

「我們人類聯盟奉行的是資本主義制度。

「而資本，眾所周知，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

「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

「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如果動亂和紛爭能帶來利潤，它就會鼓勵動亂和紛爭，走私和販賣奴隸就是證明。

「所以，大腦晶片程序供應商把後門識別程序賣給銀行，有什麼問題？」

「問題是它能賣給一家，就會賣給第二家、第三家……只要利益足夠，它誰都會賣。」

「啥意思？」

「不是只有銀行區別vip客戶，任何服務業和商家都喜歡vip。

「因為vip客戶是潛在的消費大戶，用同樣的、或則稍許多一點的精力和成本，去服務vip客戶，可以達成更多的交易，收穫更多的利潤。」

「你說的這些我知道，但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銀行的vip識別系統崩潰了，那別人的呢？」

k說到這裏，停頓下來，似乎正在用大腦晶片搜索網絡。

「我查到了，供水公司和能源公司都有員工抱怨vip客戶突然增多，忙不過來。」

胡安也用大腦晶片在網絡上搜索「vip突然增加」相關信息。

果然，所有的全聯盟連鎖商店、酒店，以及星際航運公司，都有員工在抱怨。

某連鎖商店銷售：「要死了，今天一個常來的阿婆買根蔥，系統居然提示要給她包裝好，讓部門經理親自送上門，吼吼，部門經理今天忙得廁所都沒空上。」

某五星級酒店前台：「怎麼回事？為什麼今天來的住客都是vip？系統都提示要給他們升級房間？

「但是總統套房、行政套房都沒了，怎麼辦？啊，又來了一車的vip，高級商務間也沒了。

「天吶，我看到誰了？西紅市首富！但是只有經濟房了！」

某航班客服：「見鬼了，整架航班的經濟艙都自動升級為頭等艙，今天是vip包機嗎？頭等艙分配不過來了！

「那幾個議員、總裁也真是的，偶爾坐一次經濟艙廁所旁邊的位子有什麼關係嘛，沒看到頭等艙都滿了，投訴個啥呀！」

……

胡安把他搜索到的情報和k分享，說：

「k，你說的沒錯，看來大腦晶片程序供應商不止把後門識別程序賣給了銀行，現在，全聯盟都亂了。」

k沉著臉說：「這些全聯盟連鎖的公司亂了不要緊，和我們沒關係。

「我擔心的是那些業務局限在某個或幾個星球上的局域商家，我怕他們不亂！」

胡安疑惑道：「不亂不是挺好的嘛，民眾的生活不會受到影響。」

「民眾生活受不受影響關我什麼事，我怕的是局域商家也買了後門識別程序，但因為生意局限在某個或幾個星球上，它們就不會掃描到你的後門，因此不會被黑客程序影響。」

胡安還是沒搞懂：「這些公司和我沒關係，不受影響不是很正常嘛？」

「但這是線索啊！」

看胡安一頭霧水，k解釋道：

「nsa肯定會追查後門識別程序被黑事件，但他們想要在全聯盟範圍內，這麼多人身上，查到是你的『後門綠燈』上貼了『膜』，那是不可能的。

「但針對同樣使用後門識別程序的局域商家沒受到影響這一點，採用排除法，就可以把範圍縮小到所有局域商家不涉足的幾個星球。

「然後對這些星球上的人類進行排摸，那工作量就不是很大，完全可以做得到了。」

胡安聽懂了。

在全聯盟人類裡找出一個「後門綠燈上貼膜」的人，就像在大海裡找出一滴特別的水一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如果範圍縮小到沒有任何商家涉足的美麗星球，而星球上就這麼幾個人類。

這種情況下，nsa就可以拿著放大鏡逐個查看。

那麼要找出其中一個人的後門綠燈上貼著膜，就不是很難了。

想到這裏，胡安脖子後面開始冒汗。

「k，怎麼辦？你能把那些局域商家都黑了嗎？要不，我坐『千年隼號』，去各個星球逛一圈？」

「你去黑是可以的，但你的個人識別信息出現在哪個星球，哪個星球的局域商家就被黑，這麼明顯的線索，跟自首也沒啥區別了。」

商量不出辦法的胡安，悶悶地回到辦公室。

他知道，nsa吃了那麼大的虧，肯定拚了命也要把他找出來的。

而現在線索擺在那裏，胡安覺得，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甚至感覺，自己成了一頭，被使用排除法的獵人，逼到牆角的熊，無路可退，無處可去，只能等待那致命一擊的到來。

不！絕不能坐以待斃！

大不了和他們拚了！

nsa！你們想要我的命！我就先要你們的命！

我要把你們的醜惡嘴臉，曝光給世人看！

我要把大腦晶片有後門的事情揭露出去！

我要讓所有民眾都知道，他們以為民主、自由的生活，其實只是一個漂亮的肥皂泡！

我要戳破這個肥皂泡，讓底下專製、非人權的現實，徹底暴露！

說乾就乾！

然而當胡安把一系列有關三稜鏡存儲器的信息、nsa暗中監控重要人物的事實、以及大量公司違法使用後門識別程序的狀況，都打包後準備發送到網絡上去的時候。

他突然想到了從華盛頓兔子手中得到的，名為「斯諾登」的，無法被追查的帳號。

對了，我幹嘛要自己沖在前頭，隱身幕後擾亂世界不香嗎？

有了這個想法的胡安，把打包的信息，仔細地篩查了一遍。

所有可能泄露他身份的環節，全都被刪除和模糊化。

包括索羅船長和楚巴卡在議長辦公室得到三稜鏡存儲器的過程。

胡安小心地把這兩位，替換成了卡通猴子和猩猩。

做完這一切後，胡安使用「斯諾登」的帳號，把命名為「稜鏡門」的文件包，發送到之前掌握的各網絡平台上。

骰子已經擲出。

剩下的，胡安就只能交給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