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請願，而不是綁架？」

胡安一邊說著，一邊掰開龍蝦的大螯，「滋溜滋溜」地吮食著。

同時，他的目光掃過滿桌的海鮮，以及傾斜成60度的房間，最後落到餐桌旁，正捧著一碗玉米糊糊、滿臉幸福的大蝦長老。

大蝦長老聞言，放下玉米糊糊，誠懇地說：「元首恕罪，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蝦民才出此下策。」

胡安又掰開一隻龍蝦：「我吃龍蝦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雖然我們體型像蝦，其實和這個星球的海洋生物完全沒有關係。」

胡安「卡吧卡吧」吃著：「又不是真的缺糧，至於嗎？」

「回元首，我們蝦民不是這個星球的土著，這些海鮮對我們而言，都是異體蛋白，光吃這個，會營養不良。

「這三個月粒米未進，頓頓海鮮，實在是撐不住了。」

「我接索瑪的班，已經有三個月了嗎，時間過得可真快。」

隨後胡安扭頭詢問雅靈：「以前都是大樓派人過來收海鮮，同時給蝦民送糧食的嗎？」

「是的，以前每隔三天左右，就有人開車過來收海鮮，帶回去存在大樓冷庫裡。」

「那你現在怎麼不安排人手過來收了？」

雅靈一臉嫌棄地看著滿桌海鮮：「這麼腥氣的東西，也就人類喜歡，精靈、矮人、半身人都不喜歡吃。

「索瑪走之前留在冷庫裡的存貨，到現在都沒耗盡呢，所以也沒想到要來。」

胡安又問大蝦長老：「那你們幹嘛不自個兒離開第九區，到精靈小鎮或者大樓去拿糧食呢？」

「回元首，不敢啊，我們到這個星球的時候，人類軍隊發過話，蝦民敢離開第九區，格殺勿論。」

大蝦長老的話提醒了胡安，他用大腦晶元打開索瑪留下的海量存儲，搜索「蝦民」。

果然找到了記錄。

官方記載：第九區的蝦民來自被人類征服的蝦米星球。

胡安想起來，小時候好像看過重播的蝦米星球記錄片。

他記得，記錄片裡是這麼描述的：

正義的人類軍隊，進入蝦米星球，打敗了邪惡的、剛剛跨入宇宙文明的蝦民。

在槍口下，蝦民們舉辦了公正的投票，一致決定放棄原來的科技和文明，把星球送給人類，以普通類人生物的身份，加入人類聯盟。

胡安算算時間，覺得不太對勁：「索瑪的記錄裡，你們是在他接手成為開拓站長前，剛剛到達這個星球的，也就是二十年前。

「但你們的蝦米星球，在我出生前就已經被人類征服了，當中這段時間，你們在幹嘛？」

大蝦長老苦惱地思索著：「據前輩們說，在人類徹底征服前，他們就逃離了蝦米星球。

「之後一直在宇宙裡流浪，想要尋找一個合適的落腳點。

「最後找到了這個星球，然後被人類軍隊給打了下來。」

「據說？你沒親身經歷？」

「沒有，早先我還沒孵化出來呢，那些事情都是後來聽老蝦民說的。

「但是被打下來那段，我經歷了，那時候我十歲，剛成年。

「當時真是可怕極了，我們死了很多很多蝦人，整艘飛船隻活下來十個。

「後來有人類士兵過來，跟我們解釋說，把我們飛船打下來，是因為我們的飛船違反了《人類聯盟交通安全法》。

「但士兵們並沒有繼續傷害我們，他說蝦民受人類聯盟《動物保護法》保護。

「這些士兵拆掉了飛船的推進器和所有武裝，把動力爐和控制系統去軍事化，變成了全自動模式，並且告誡我們，不允許擅自改動，否則會爆炸。

「然後他們給我們劃定了生存範圍，也就是第九區。」

胡安算了算：「那你現在才三十多歲？」

「是的，我已經老了，再過十年，差不多就要安息了。」

胡安腦子裡搜索著資料，果然，蝦人壽命很短，平均四十歲。

「但我看你們現在人數很多，都是那十個蝦民生的？這屬於近親繁殖了吧？」

「不是不是，我們冷庫裡存著大量的卵，據說包含了蝦米星球所有蝦民的基因。

「現在絕大多數蝦民，都是確立了第九區後，才孵化出來的。

「不過受限於居住面積和食物，我們隻孵化了極小一部分。」

胡安暗想，難怪要設立第九區，並且不允許蝦民跑出來呢。

要不然，他們可以憑著恐怖的繁殖，把整個美麗星球，變成第二個蝦米星球。

看來，也不能允許蝦民隨便走出第九區。

不過，畢竟是跨入宇宙文明的生物，應該比土著好用一點吧，就是不知道溝通起來有沒有困難。

「大蝦長老，蝦民裡，像你這樣能夠熟練使用人類語言的，大概有多少？」

「除了孵出來沒多久，還在學習的小蝦民，其他蝦民全都會人類語言。」

「哇，可以啊，不愧是宇宙文明。」

「元首過獎了，和人類比，我們差遠了。

「不過我們蝦民對教育一直都很重視，飛船上有專門的教育設備，可以幫助蝦民更好地學習人類知識。」

「咦，不是學習蝦民知識嗎？」

「沒有蝦民知識，只有人類知識。

「人類士兵離開前，把儲存蝦民知識的存儲器格式化，並且輸入了人類的知識。

「這裡麵包括人類小學和初中語文、小學和初中數學、物理化學基礎、農林牧漁常識……」

「等一下，那你們的科學和文化呢？」

「沒了。」

「建造、使用宇宙飛船的方法呢？」

「沒了。」

「高級一點的數理化知識呢？」

「沒了。」

「那你們還有啥？」

「還有小學奧數習題集。」

「不是說這個，是你們蝦民的知識。」

「都沒了，蝦民的知識什麼都沒留下，原來我還會說幾句蝦語，好久不用也忘了。

「不過現在的蝦民都說人類語言，也沒誰願意學蝦語，忘了就忘了吧，無所謂了。」

胡安一臉愣逼。

我艸，還以為撿了一個宇宙文明，原來還是土著啊。

他搖搖頭嘆氣，算了，至少會人類語言，也算不錯了。

「對了，」胡安扭頭招呼正捧著茶杯消食的摩根，「你打算招這些蝦人當兵？」

「對啊，你不是說要不怕雨水的士兵嘛，我就想，蝦人會游泳，肯定不怕水。」

「可他們下肢很弱，走路緩慢，怎麼當兵？」

「可以駐防呀。」

「但他們沒有手，就兩個大螯，怎麼拿槍？」

「這我沒想過，不過他們的大螯很有力氣，身上的殼也很硬，關鍵數量多，做炮灰應該很合適。」

「喂喂，摩根，當著人家長老的面，直接說讓人家做炮灰，不合適吧。」

「合適合適，」大蝦長老笑呵呵地說，「有利用價值比沒用好，能為人類貢獻一份力量，總比爛在這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