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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一潰兵》第15章 周奎
由於陝西缺糧,左晉等人的出發隊伍不得已與辛思忠先行錯開。

依照著商議出來的決定,辛思忠所率領的四千人馬將徑直往商州而去,他們會在那裏得到補給隨後再向南進發,前往商南等候左晉的隊伍前來匯合。

而左晉等人就得先行往潼關方向就糧,在潼關拿到糧食之後才能緩緩前往商南。進入商南之後則是簡單的多,與辛思忠隊伍匯合一齊前往襄陽就是了。

隊伍是在三月二日的清早動身,左晉騎上了自己那一匹稍帶有一些黃鬢髮的馬匹在隊伍中間緩緩走著。

離開西安的隊伍像是兩條出水長蛇,一路向東、一路向南。

「左總兵。」哲布騎著馬從後頭趕了上來。眼下的他早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在渭南時的收到的重創此刻只在其身上余留下來數道傷疤。

「怎麼?」左晉好奇的對其看去。由於軍中缺少馬匹,哲布這個所謂掌旅又做回了當初的老工作——護衛左晉安全。

「那個黑熊要見你。」哲布策馬在左晉一旁說道。

「喊他過來吧。」左晉擺了擺手說道。他望著前方由孫守道所率領的前鋒,他們正迎著太陽的方向而去。

「左將軍好啊。」黑熊悠哉遊哉的策馬上來說道。

「什麼事情?」

「宋大人要我給您傳一個消息。」黑熊說了起來。「宋大人說希望您可以在南方好好做事,他會在西安照顧您余留下來的那幾位人的。」

「嗯。」左晉澹澹的點了點頭。他當然聽的出這既是勉勵又是威脅,但他懶得去關心這一切。只要田見秀一日不倒,他便暫且一日可以苟得一時安寧。

「我知道了,回去和宋大人說我會好好辦他的那一件事情的。」左晉回答到。宋獻策要求左晉去南方拿幾個人回來,但具體是誰,就任何職他一概不知。

宋獻策只是說到地方會有來通知他的。

左晉倒是想要過拒絕,但是眼下他又不能去吃罪這個宋大人。更何況宋獻策此事他也去問過田見秀了,田見秀雖說沒有反對,但也絕達不到反對的地步。對方相當驚訝的看向左晉,好奇與他為什麼如此之快的得到了宋獻策的注意。

「這種事情你去辦了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這種拿人的事情後邊多多少少都是闖王暗示過的。但是你要想清楚,幫了這一邊,另外一邊你自然就要被記恨上……」田見秀如是說道。

田見秀是與辛思忠一行人離開的。

大軍出西安過渭南而前往潼關,左晉一行人的速度還算快隻用了六天便抵達了潼關。望著眼前高聳且熟悉的城牆,大軍緩緩進入潼關之中。左晉在與城中掌旅交涉了幾句話後便派遣薛仁義等人去搬糧。

左晉沒有去搬糧,這到不是因為他現在貴為將軍,而是他打算去拜訪孫傳庭的墳墓。在將其他人都打發走後,左晉身著一襲灰色便衣徑直爬上了潼關關外的一處小山。

「唉……」坐在一顆倒下的大樹上左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看著眼前微微隆起的土堆,新春剛至,那土堆上探出了幾株雜草。

「督師啊。」左晉一面起身將土堆上的雜草給割去,一面說了起來:「離開潼關之後我又去渭南守了一陣子,但是糧餉不夠啊。這四周的隊伍也不管咱們,他們一路往北連西安都不顧……」

一邊說著,左晉一邊將帶過來的酒水給淅瀝瀝地倒在地上。那酒是左晉從西安城裏面帶出來的,雖然孫傳庭生前並不熱衷於飲酒但是小酌的情況還是有的。

「回西安後,張大人又病死了。」左晉繼續說道。「哦!對了,那個叛徒白廣恩也死了,被鄭大哥殺掉的。不過鄭大哥也沒了,之前出發的那些將領們現在只剩下我和那個不知所蹤的高傑了。」

「唉……後面的事情你也看的清楚。我投闖了。」左晉無不落寞的說道。

「督師啊,唉…算了。我在這裏說你反正也聽不見,算了算了。」左晉擺了擺手,將瓶中剩下的一些酒給灌到了自己口中。

「我要去南邊找左良玉那個狗東西的麻煩了。」左晉站直了身子說道。「如果這個狗東西當年支援咱們的話,咱們也落不到現在這個下場。現在我去替您教訓他。」

太陽透過密林中的縫隙將陽光射了進來,在這一片林子的地上斑駁著一些亮點。而那亮點恰好在孫傳庭的墓前止步。

「清明我是來不了的,估摸著還是在南方,不過夫人那一邊應當還是可以給您燒些紙錢的。放心吧,夫人一家我都給他們安安穩穩的送出西安了。」

「嗯…就這樣吧。我也沒有什麼好對您說的了。」

「再見。」

講完了最後一句話,左晉將手中火摺子點起,在其身前被收拾好的雜草旋即被點起。而在目視著眼前火焰熄滅之後左晉隨機踏上了下山的道路。

現在的時間恰好是正午,三月的太陽雖說並不毒辣,但還是不可以避免的讓左晉稍稍感覺到自己穿多了衣服。

「呼。」找到自己拴在山下的馬,左晉仰頭最後回顧了一眼這座小山。林子密密麻麻的,距離潼關也有個十來裡路。

策馬疾馳,左晉飛一般的穿過幾隊小車隊,他們大多都是從河南把糧食給輸送到關內的。這樣的商隊供養起了闖軍在關內的立足,但也是供應稀少所以左晉部才不得以先行往潼關方向而來。

「左總兵!」臨近城外時,左晉恰好撞上了來找他的哲布一行人。

「怎麼了?」左晉好奇道。

「您怎麼出來了?我們搬完糧食之後沒有看見您還以為您出什麼事情了呢。」見到左晉無事,哲布等人不由得放下心來。

「我的錯。」左晉點了點頭承認到。「全部準備完畢了嗎?」他隨後問道。

「已經準備完畢了,就等著總兵你了。」哲布策馬在左晉的身側與他並行說道。

「嗯......」

在左晉返回潼關之後大軍隨後進發,他們沿著陝西與河南的邊界盡量選出一道適合行軍的路線前進。一十一日過華山抵達洛南,隨後在繼續抵達商洛,終於在一十七日的夜晚抵達商南與辛思忠等人匯合。

左晉走入商南城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一路艱辛趕來的士兵們大多疲倦的在城外紮起營帳起來,城內的房屋有限左晉還是不打算入城擾民了。

「田大人好。」稍顯倦意的左晉對著田見秀做輯道。屋子裏面亮堂堂的,看上去商南這一邊用的蠟燭似乎要比其他地方的好些。

「左將軍你來了啊,坐吧。」田見秀抬手示意到。「我這一邊恰好找你有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左晉沒有坐下去,他低著頭詢問道。不免猜測起田見秀所要說的事情了。

「你們明軍以前是不是有一個叫做左勷的將軍?」田見秀問道。

「是有這麼一個人。」聽起田見秀說起這個人來左晉不免回憶其此人來。在他影響中這個人是左光先的子侄,每天臉上都是一副嚴肅的模樣彷彿軍中的人都欠了他的錢一樣。

「和你不是本家吧?」

「不不不。」左晉連連否決到。「此人是左光先的子侄,和我並無關係。我是河北保定人。」

「那就好。」田見秀點了點頭說道。「這些日子那些白蓮教的人亂起來了,從宋獻策抓住的人裏面來看對方似乎收攏了一些潰兵入教。」

「白蓮教?」

「是啊。」田見秀嘆了一口氣說道。「闖王自打入西安之後便想著要清理清理他們了,但這些人似乎警醒的很,到了最後也只是撲了一個空。」

「不過也沒什麼,這畢竟和咱們沒有關係。」田見秀隨後說道。「眼下咱們要去南邊了,左良玉的人馬似乎察覺到了咱們動向,最近開始積極的向湖廣西面進發。」

「你們二人上前來一些。」田見秀對著左晉與一旁的辛思忠說道。二人也旋即上前,在桌上供他們觀看的是一張湖廣的簡易地圖。

「張獻忠的人馬入川之後並沒有全數放棄湖廣與貴州等地。」田見秀一面說,一面在地圖上的洞庭湖上放了一個小物件。

「左良玉的人馬自洞庭湖以北前進,不過進展的速度稍顯緩慢,我猜測這傢夥是怕刺激到我們或者張獻忠的人馬才如此的。但南面就不一樣了,我聽說有個叫何騰蛟的明朝官員已經進入長沙城內了。如果屬實的話,那麼整個湖廣咱們基本上就得由上至下打一個遍。」

「左良玉手下的兵馬大抵都是一些烏合之眾,不用擔心什麼。」辛思忠自信說道。「只要田大人信任我等,我願率四萬之眾蕩平江北明軍。」

「你呢?」聽完了辛思忠的話後田見秀並沒有立即回答,相反他偏了偏頭將視線放在左晉的身上。「左將軍你怎麼看?」

「敢問田將軍咱們在南邊有多少人馬?」左晉一時不好回答隻好先行穩重的問道。

「呵,問道點子上了。」田見秀如是說道。「我直白的和兩位說一下吧,沒有。我們帶出來了八千人馬,這八千就是咱們南下的全部兵力了。」

「這......」

「別急。」辛思忠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田見秀打斷。「雖然說兵少,但是這一次向南闖王是讓渡了很大一筆自主權給我們的。徵兵,征糧,只要可以咱們便可以一直征下去。」

「那麼我們還是尚需發展呀。」左晉隨後說道。

「是的。」田見秀點了點頭說道。「我的想法是先行不要與左良玉發生衝突,咱們在抵達襄陽之後暫且不要東進先往南邊和西邊過去。」

「可是這......這左良玉他們會答應嗎?」辛思忠不安的問道。

「當然會答應。」田見秀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這是我要遞送給左良玉的,裏面大抵都是一些招降之語。我在裏面說只要他止步,等候闖王拿下京師之後便封他為鎮南大將軍以後世襲侯爵。」

「這未免太高了吧?左良玉會相信嗎?」左晉詢問道。他決定田見秀的這個籌碼開的太大,左良玉未免會去相信。

「他會信的。」田見秀用手扣了扣桌子說道。「左良玉這個人圖的就是這個,我開的籌碼並非過高相反在他眼中恐怕還恰恰適合。」

「左良玉在自己眼中他是什麼模樣?江南一柱,手下十來萬將帥。平心而論,他要是和洪承疇那個傢夥一樣厲害的話,別說是什麼侯爵了,就算他想要永鎮雲南闖王也會答應。」

「但他是嗎?」田見秀嘲諷式的笑了笑。「可惜他只是一個左良玉,一個連汪喬年都比不上的傢夥......」

「更何況這個傢夥現在最想的恐怕不是收復失地而是保全兵馬。湖廣西部本來就是張獻忠和咱們一齊佔著的,他左良玉的大本營還在武昌去了。眼下陝西盡失,山西的兵力也不多,直隸易手不過也就這一兩年的事情去了。」

「那麼直隸易手之後新的一任皇帝會在那裏登基呢?必然是南方,到時候他這個左大將軍不得去混一個擁立之功?」

「只要咱們不去東邊,他左良玉才不會來管咱們。」

「是。」左晉與辛思忠見到田見秀如此自信也不在反對。他們二人一齊應了一聲好,隨後繼續聽了下去。

而等到他們一齊離開時,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住了這一座小城。左晉仰著頭往天上看去,月亮已經被烏雲給死死遮掩住了。微微的寒風不斷從城門口想起吹來,在與城門站崗的士兵交涉之後左晉緩緩回到了自己的隊伍之中。

「孫守道!」見到孫守道還未入眠,左晉不免好奇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睡覺?」

「左總兵。」孫守道先是一愣隨後發現是左晉才緩緩回過神來。「左總兵,我聽他們說韃子要入關了。這是真的嗎?」

「這兩年大差不差。」

「你說咱們打的過他們嗎?」

聽著孫守道的話,左晉沉默了。從遼西逃回來的人無一例外都患上了一種病症,一種名為恐滿的病症。他們的勇氣大抵都在那寒夜之中被韃子給消耗殆盡了。

「應該吧。」左晉不確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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