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平寇？他是誰？」看著眼前過來彙報的百戶，尤德皺了皺眉。

他把手上的茶杯放下，大腦極力思索著唐平寇這個名字是否為自己所聽說過。

「這，屬下我也不清楚。據渡河而來的男人說，唐平寇是薊州總兵唐通手下的一個遊擊。對方現在正堅守著居庸關一帶。」

「居庸關？」聽到這個地名尤德不免有些疑惑。

「昌平一帶不是已經被韃子給拿下了嗎？」他回身去問帳內的副千戶。

「是。昌平一帶已經被韃子拿下許久了，我記得回來的人說，去往昌平的是韃酋阿巴泰。」副千戶回到。

「那莫非是韃子的尖細？」百戶望著他身前的千戶問道。

「不急。」尤德冷靜的回到。

「自打韃子圍攻順天始，這拒馬河南北兩岸的消息就一直沒有個準頭。興許真的是唐通的人也說不定。」

「是啊，這種事情咱們是做不了決定的。報上去要更好些。」一旁的副千戶應和說道。

「那……？」

「這樣吧，你把那人帶過來讓我問一問話。如果無誤的話，咱們就把這人報上去。」尤德對著士兵擺了擺手，示意其去將人帶到帳內。

「是，我這就喊人去把他帶過來。」百戶旋即掀帳離去。

「老尤啊，你說這人真的是咱們的人嗎？」副千戶見到百戶走後才緩緩出言。

「這要是韃子那一邊的人馬，咱們可……」

「不知道，不過就算是咱們的人又怎麼樣呢？」尤德將視線放在一旁的蠟燭上，燭光現在微微暗澹，其燃起的火焰也在不知名的晃動。

「是啊，就算是咱們的恐怕也難有作用。」副千戶點點頭認同的說道。

「說起來咱們的糧餉怎麼還未補充過來？不是說要連發幾月以激勵士氣嗎？」尤德將話題轉移開，繼續聊起了他最為關注的糧餉。

雖說兵將們眼下不缺，但是上頭答應了的事情卻沒有辦下去。這不面會叫下面的人懷疑，上面的大人們口惠而實不至。

「嗨，別說了。」副千戶一面嘆氣，一面無奈的擺了擺手。

他側過身去，附著尤德小聲的說了幾句話。

「這怎麼能行……」

「你！對說的就是你！過來吧，我們千戶要見你。」傳令兵走至一處帳內，對著正在將衣物烤乾的楊望說道。

楊望是騎在馬上一路遊過拒馬河的，這也得虧現在的月份是七月中旬。要是再晚上一些，等到寒風來了，他非連人帶馬凍死在拒馬河中不可。

「好。」楊望點點頭，隨後用洗乾淨的布料把自己右臂上的傷口又纏上幾圈。

「快點。」士兵催促到。

「走吧。」在裹上了一件外衣後，楊望起身說道。

他把那一封沾染著鮮血的信紙一併帶著，由於其不識字，所以他也無法再寫個副本出來。

「欸！那個就是北邊來的吧？」

「看著不像信使啊。」

「你們說咱們是不是真的要往北打了呀？」

「不知道，反正我是不……」

跟在帶路士兵的後方，楊望聽見這營中的士兵在議論自己。

與平常人不同，他非但沒有微微縮一縮自己的身軀，相反這傢夥好似是這營地的主人一般大大方方的聽著士兵們的聲音。

「你們很快就要渡河了。」楊望用四面士兵足以聽清楚的聲音說道。

「快點！」帶路士兵蹙著眉毛催促到。

在與帶路士兵一同經過了三隊巡夜士兵後，楊望終於抵達了尤德所在的營帳。

他掀開帳篷，在帶路士兵稟報之前便走了進去。

「你是誰？」帳內的副千戶冷冷的將視線望向楊望。

「我是渡河而來的信使。」楊望輕鬆自如的回答到。

他眼神的餘光暗暗關注著先前帶他過來時的那一位士兵，對方現在正稍稍縮著身子，看起來似乎是在害怕。

這不經讓楊望感到一絲喜悅。

「怎麼稟報都不稟報一聲就讓他進來了！千戶的營帳難不成是集市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副千戶把關注指向了那一位帶楊望抵達營帳的士兵。

「這……副千戶，這是他自己闖進來的。我……」

「你難不成不會扯住他嗎！這也得虧對方沒有什麼其他的心思，要是來的是韃子的尖細呢？你怎麼辦？」見到士兵竟敢回嘴，副千戶的語氣更重了。

「屬下……」

「行了，剛才的火氣就不必留到士兵們的身上了。」見到副千戶的語氣加重，尤德擺了擺手示意士兵下去。

「是。」聽到尤德的話，士兵終於如釋重負。他趕忙抓住機會離帳，而在離開時這位士兵無不惡意的撇了一眼楊望。

「說一說你吧。」尤德的臉上稍稍帶有一絲疲倦。

「我是受遊擊將軍……」

「不，你理解錯我意思了。」尤德擺了擺手，將楊望的話語打斷。

「這個背景你自己留著去對上面的人說，我不過是一個千戶，做不了這種東西的住。事實上你就算一五一十的講完了，對於我也沒什麼意義。我想聽一聽其他的，比如你是怎麼到這一邊來的，還有河對岸韃子的防備如何。」

「這……」楊望的目光稍稍向上，與尤德的視線交錯起來。

他忽地從自己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想法中掙脫出來。

他知道眼前這個千戶在想些什麼——懷疑他。

服飾可以改變，習慣能夠模彷，就連語言都足以再次學習。他若是想要自證清白，無疑是需要說出一些信息來，而這信息又必須與眼前這位千戶的情報對上。

「呼……」他嘆出一口氣來，這聲嘆氣與外頭的風聲相應。

「噠噠…噠噠……」似乎有馬蹄聲正在越來越近。

「拒馬河北岸東西兩面……」

「唰！」大帳的帳簾突然被兵士掀開，一個全身裹著甲的男人喘著粗氣從外頭闖了進來。

「總兵大人吩咐，所有千戶及其以上官員即刻趕往涿州城內商議事情！」

「這……」尤德與那位副千戶聽到如此號令不免疑惑。

「還望尤千戶快快起行！」闖進來的兵士繼續說道。

涼風從他背後吹入帳內，不消數個呼吸帳內的八支蠟燭盡數熄滅。

「我馬上起行。」尤德回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