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折夏不記得昨晚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

記憶裡，她最後哭著哭著睡了一會兒，然後又醒了，她睜開眼，遲曜正抱著她往浴室走。

「……」遲曜見她醒了，說，「你渾身都是汗。」

林折夏：「我自己洗。」

「你腿軟，讓你勾我腰都纏不住，能下地麽。」

「……」

遲曜摟著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浴室洗手台上，然後去調試水溫。

林折夏手撐著冰涼的大理石枱面，還是覺得整個人都在發燙。

她最後在洗澡中途闔上眼，睡得很沉，第二天醒來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

她感覺渾身都像散了架一樣。

正昏沉地想遲曜去哪兒了，聽見外面廚房有響動。@首發網址：Https://m.jhssd.com

昨天晚上那件白襯衫已經皺得不成樣子，她從衣櫃裡翻出自己那件毛衣換上，然後踩著拖鞋走出臥室。

遲曜正在廚房給她做早飯。

少年身上穿著一套很寬鬆的居家服，褲腿垂到腳裸處，整個人看起來還是很肆意，只是他做飯的動作讓他平添了幾分難得的柔和。

陽光從側面窗戶照進來，他把鍋裡的荷包蛋翻了個面，頭也沒抬：「醒了？」

林折夏：「嗯。」

遲曜：「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其實哪裏都不太舒服。

但她不好意思說。

「沒有，」她打起精神，「我身強體壯。」

遲曜關了火，用筷子夾起煎蛋，擺在邊上的餐盤裏，聞言，他意有所指地說：「是嗎。」

林折夏眉心一跳。

隱約察覺到什麼。

果然，下一秒，遲曜又說：「所以下次你再哭著說不行的時候，就是想讓我繼續的意思了。」

他尾音轉了一下，「畢竟你這麼，身強體壯。」

「……」

她就知道。

「我剛剛在逞強，」林折夏手縮在毛衣袖子裏，絕望地給自己找補，「其實我很柔弱的，但我這個人比較好面子。」

遲曜知道她昨晚太累，只是隨口逗弄下她，很快略過這個話題，夾起烤好的麵包片，又把餐盤端到餐桌上：「過來吃飯。」

林折夏乖乖坐下：「哦。」

林折夏啃麵包片的時候，沒由來地想：他們這樣算不算是在同居啊。

這個感受來得後知後覺。

因為她從小和遲曜待在一起，共處一室的經驗太多。

所以一開始還沒覺得住在他家是一件怎麼樣的事情，只是想到要睡在一起，短暫地尷尬無措過。

她喝了口牛奶，牛奶溫度剛好，不冷也不燙。

放下玻璃杯的時候，她想：

以後和他一起生活的感受，原來的這樣的。

她關於未來的所有幻想，都在這一刻落地，有了具體畫面。

如果她未來的生活是這樣的話……

好像還不錯。

「吃個飯，笑什麼。」遲曜問她。

林折夏不想回答：「法律規定吃飯不能笑嗎。」

遲曜吃得比她快，兩個人時不時地會像以前那樣互不相讓地鬥個嘴：「你家有個客人洗碗的規矩，還記得嗎。」

林折夏加速吃早飯的速度，免得自己吃太慢，等會兒逃不脫洗碗的宿命。

她把剩下的麵包片塞進嘴裏，然後鼓著嘴說：「我又不是客人。」

遲曜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林折夏有點不好意思，聲音含糊了一點：「……我是，女主人。我們家沒有規定要女主人洗碗。」

「嘖，」遲曜伸手抽走她手裏的餐盤，「這個理由我接受。」

-

吃完早飯後，林折夏躺在沙發裡不肯動彈。

她實在太累了。

她懶洋洋地看了會兒手機，何陽給她發來消息。

-剛去你家找你，你媽說你返校了。

林折夏熟練地回了個句號：。

大壯：……

大壯：你返個鬼的校啊，學校不讓住吧。

大壯：你們漣大難道和我們師範不一樣？

林折夏也得騙過何陽，不然容易在林荷那邊穿幫，於是回復他：當然不一樣，分數線就不一樣。

大壯果然一秒結束聊天：再見。

遲曜有專業上的東西要忙，去了學校，林折夏一整天宅在客廳看電視。

假期檔，電視連續劇有兩部是最近的熱門。

她看了會兒，門鈴響了。

她怕影響遲曜，於是沒有打電話，在手機上給他發消息提醒。

-有人按門鈴

-你買了什麼東西嗎，還是你朋友來找你

遲曜隻回了三個字。

-去開門

林折夏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到門外的外賣員。

外賣員把一袋東西遞給她：「您好，林女士，您點的外賣。」

林折夏愣愣地伸出手：「……啊，謝謝。」

她沒點外賣啊。

但等她接過袋子裏的東西，立刻反應過來是誰點的了。

袋子裏滿滿當當的都是零食，還都是她最喜歡的那幾樣。

以前她去遲曜家看電視都要自備零食，後來時間久了，他會在家裏放一點，只是嘴裏不承認說是別人送的，但林折夏不止一次在心裏默默吐槽過這個人哪有什麼送零食的朋友。

這次她來的匆忙，估計遲曜沒時間準備，又猜到她會在家裏刷劇，所以忙裏抽空給她點的外賣。

她把袋子裏的東西拍下來，給遲曜發過去。

-你買的嗎

男朋友：鬼買的

林折夏沒忍住笑了下，然後拎著零食袋繼續在沙發裡縮著：表現不錯

男朋友：等會兒回來有獎勵嗎

林折夏：我考慮一下

她發完之後拆了袋零食繼續看劇，看著看著，她又睡了一覺，差不多傍晚晚飯前，遲曜回來了。

遲曜回來的時候她剛睡醒。

眼睛都沒完全睜開，隱約模糊地看到有個人影蹲在她面前，很輕地拍了下她的腦袋，好像她是某種寄樣在他家的寵物：「餓不餓。」

林折夏意識清醒了一些：「不餓。」

畢竟下午吃了那麼多零食。

「還不舒服嗎。」

「……沒有不舒服了。」

話音剛落，蹲在她面前的遲曜又問：「獎勵呢。」

「什麼獎勵？」

林折夏反應慢半拍，把之前兩個的聊天忘得一乾二淨。

等她恢復意識，慢吞吞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她蜷起腿，鼓起勇氣沖遲曜勾了勾手指：「那你靠過來一點。」

遲曜此刻正蹲著，手腕搭在膝蓋上，哪怕蹲著，這個人的腿型依舊優越。聞言，他俯身向前，向她靠近了些。

林折夏抬手環住他的脖子，湊過去親了他一下。

「沒了？」

「沒了，」林折夏鬆開手，「你別得寸進尺。」

遲曜也沒繼續話題，他站起來，向她伸手，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走吧，帶你出去吃飯，順便去趟超市。」

林折夏來的匆忙，雖然之前兩個人也一起佈置過很多東西，但當初沒考慮到她會暫住，家裏還是缺了很多女生用的日用品。

林折夏在家裏宅了一天，正好也想出去走走。

於是兩個人換了衣服一塊兒出門，出門前，遲曜把掛在玄關處的那條灰色圍巾掛在她脖子上。

認認真真地繞了幾圈，把她裹得像個球。

「外面挺冷的，你不戴嗎。」林折夏的聲音透過圍巾悶悶地傳出來。

「哦，我要保持形象，」遲曜最後還給她打了個結，「你一個人出去丟人就行了。」

林折夏：「……要不這圍巾還是還你吧，我不想當襯托你帥氣的綠葉。」

遲曜不想跟她商量，牽著她的手出了門。

簡單吃過飯，兩人去商超。

路過女性用品專區，林折夏比遲曜還尷尬。

因為貨架上，琳琅滿目的擺的都是各個牌子的衛生巾。

林折夏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衛生巾……這個我可以自己買的。」

遲曜：「我不能買嗎。」

林折夏反問：「你就，不覺得尷尬嗎。」

遲曜研究了一下衛生巾的尺寸和種類，往推車裏扔了幾包：「你可能會用到，所以不覺得。」

剩下需要買的東西，是睡衣，還有新的毛巾什麼的。

林折夏跟在推車後面，走路很慢，路過冰櫃的時候她停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了一盒雪糕。

以前在家裏，冬天吃雪糕會被林荷數落。

所以她潛意識裏認為遲曜可能也不會讓她買。

她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雪糕藏在推車底下，沒有被遲曜發現。

很快到了結帳的時候。

兩人在收銀台排隊結帳，輪到他們的時候，遲曜一樣一樣把推車裏的東西拿出來。

「食品類的沒有了嗎？」收銀員問，「我們今天食品類有折扣，最好一起掃了。」

林折夏心虛地瞥了一眼推車，不知道要不要說有。

遲曜開口：「還有。」

然後他的手挑開上面一層的東西，像找小孩藏匿的零食似的，把她剛才自以為沒被發現的那盒雪糕拿了出來：「這個。」

林折夏小聲說：「你怎麼知道我拿了。」

遲曜：「冰櫃那一整面的鏡子，你看不見？」

林折夏：「……」

遲曜又說：「一天只能吃一根。」

林折夏張張嘴：「哦。」

末了，趁收銀員在掃其他東西，遲曜說：「給你買了雪糕，是不是很感動。」

林折夏馬屁張口就來：「非常感動，今天是我人生中難忘的一天，我會永遠銘記——」

「那幫你男朋友拿樣東西。」

遲曜聲音放低，指了指後面的零售貨架，尾音略微拖長著故意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去拿一盒昨天你拆過的，尺寸你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