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連朔滿臉黑線輕撫額頭，心裏默念這孩子是被人這麼教，被人這麼養大的。

現在如此做派，實屬正常，正常！

不是他的錯，不是他的錯！

洪連朔深吸一口氣面色平靜地看著王鳳鳴道，「你會什麼？咱們這裏不養閑人。」

「我……我……」王鳳鳴楚楚可憐地看著她說道，「我除了伺候人的本事，什麼都不會。」

「這……」洪連朔為難地看著他，想了想說道，「不會就學。」

「學什麼？」王鳳鳴眼底閃過一絲失望看著她說道，真是沒有半點憐惜之情。

「先學會自食其力，自己動手，在這亂世如何生存。」洪連朔眸清目正地看著他說道，「年華終將老去，有一技傍身，也能養活自己。」

「真的要學啊？」王鳳鳴嬌氣地說道。

「不然呢？」洪連朔深邃正直的目光看著他反問道。

王鳳鳴緊咬著唇瓣，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梨花帶雨地看著她，好半天才道，「我學。」

「很好！」洪連朔欣慰地點點頭，總算聽得進去勸，甭管是什麼原因，願意改變自己去適應環境值得表揚。

洪連朔清澈的雙眸看著他說道，「那個……咱以後有事就說事，別哭哭啼啼的行嗎？」

「這個不好改，被教只有這樣才不會挨罰。」王鳳鳴嬌滴滴地說道，「我哭的是最美的。」

好吧！這是人家的生存手段，洪連朔隻好說道，「隨你。」想了想又道，「哭隻對心疼你的人有用，對於不在意你的人來說還不如天上的雨水可以潤澤大地。」

「咳咳……」王鳳鳴被她直白的給驚得直咳嗽。

「我說錯了嗎？」洪連朔溫恬而無害的彎起眉毛看著他說道。

「沒有，沒有。」王鳳鳴趕緊搖頭道，拱手行禮道，「不打攪您了，在下告退。」

洪連朔回頭看向莫三丫和韓有通道，「咱們等等！」

「是！」莫三丫將玉獅子的韁繩遞給洪連朔。

「曹老還沒來嗎？」韓擒虎和林南征安排妥當小跑過來問道。

「來了。」洪連朔一抬眼就看著腳步匆匆而來的曹懷民。

「咱們走吧！」曹懷民目光慈愛地看著他們說道。

莫三丫將馬匹交給了曹懷民，一行人牽著馬匹出了虎賁營，翻身上馬朝城內飛奔。

&*&

「這就是工官署衙？」洪連朔黝黑的雙眸看著破敗斑駁的大門抿了抿唇道，「這算是有油水的衙門吧！」

那項工程都離不開錢，尤其還是為皇家製造！

「油水？」韓擒虎劍眉輕挑看著她說道。

「相較於清水衙門，這油水不足嘛！抬腳動手都離不開錢。」洪連朔晶瑩透亮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那也是往自己身上撈錢，怎麼可能貼補衙門啊！」林南征嘲諷地笑了笑道，「咱們進去吧！希望您想要的東西還在。」

韓有信和莫三丫兩人吱吱呀呀的將黑色的厚重的大門給推開了。

「這裏還挺乾淨的。」曹懷民眼底閃過一絲驚訝說道。

「都打掃過的。」韓擒虎看著朗闊的署衙笑了笑伸手道，「請吧！」

「走吧！」洪連朔抬腳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北方衙門疏闊開朗，佈局大同小異，站在大堂上，「咱們去哪兒？」

「去存放檔桉的清檔房。」曹懷民邊走邊說道，「這些工官檔桉內容涉及的兵器、土木工程、水利、日用金屬器皿製造、瓷器製造、鹽鐵等許多方面的內容。」頓了一下又道，「主要類型：工官人員檔桉、標準化檔桉還有圖樣檔桉。」

「圖樣？」洪連朔眼波微轉看著他說道。

「這圖樣沒法跟您的比，不過這宮城，大殿的平面圖，絕對不輸給您。」曹懷民自傲地說道。

「呵呵……」洪連朔靈動的雙眸盈滿笑意看著他說道，「是啦！是啦！」烏黑的童仁輕輕流轉道，「那麼請問這樣的圖樣留存多嗎？我指的是水利，軍械……」

「嘎？」曹懷民一下子卡殼了，「這個……那個……」

林南征見狀抿嘴偷襲道，「圖樣保存多的是金銀器皿，瓷器等等皇家所需的器物。」微微一笑道，「洪娘子所說的不存在的。」

曹懷民瞪了林南征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我只是實話實說，您不用惱羞成怒吧！」林南征認真地想了想道，「這些年確實在河工上無所建樹，無定河年年都泛濫。皇帝更關心的是他的陵寢修建的如何？未央宮修的如何？連這衙署都看著破破爛爛的。」

曹懷民嘴張張合合的最終沉默了下來，無法反駁，「這裏是司務廳，掌管地方上衙門文書的。」

韓有信趕緊推開門，裏面空蕩蕩的，「這好像什麼都沒有？」

不是好像，而是就是，曹懷民抿了抿唇說道，「掌管地方上文書，朝廷現在地方有多大。」

「巴掌大的地兒。」林南征嗤笑一聲道，「能有多少文書呢！」

「咱得工匠絕對不輸於他們。」曹懷民挺直脊背驕傲地說道，「在程式上絕對的分毫不差。」

「程式？」洪連朔滿眼不解地看著他問道。

「怎麼說呢？」曹懷民想了想道，「比如咱們所用弓箭的箭失，按照朝廷頒佈的程式：長度，箭頭，造出來的絕對的一模一樣。」

洪連朔明了的點點頭道，有點兒標準化的意思了。

「這個從秦朝就開始了，秦代的軍械在器型、質量和性能等方面都有著自己的程式，不許混淆。」曹懷民邊走邊說道，「秦簡《工律》規定：為計。不同程者母同出。」

依照曹老所說，洪連朔所理解的是，『程』就是規格、標準，將它記錄下來，就是標準化文書，它對於生產者具有法律約束力的。

「以兵器的外表著色為例，都有著嚴格的規定，《效律》規定：殳、戟、弩、漆相易也，母以為贏，不備，以職識耳不當之律論之。」曹懷民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們嚴肅地說道，「容不得馬虎。」嚴謹地又道，「春秋戰國時期齊國就頒佈了《考工記》。它的頒佈，就是為了統一本國匠人的作法。還是以律法形式頒佈的，可見朝廷非常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