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無，這是你真正的名字嗎？」

澤法又重新盤腿坐在了甲板上，電話蟲則是被他托在右手掌心上，這樣的姿態······儼然是不準備和神無立刻開戰的樣子，而是用頗為平靜沉穩的聲音和神無搭起話來。

「沒錯，這的確是我這輩子的名字。」

神無點了點頭。

既然澤法不準備沖自己動手，那麼自己也沒必要做出來劍拔弩張的姿態，只要保持著警惕即可。

反正，

就眼下這情況，自己也沒必要急著離開。

不說澤法沒有戰鬥的意願，自己也不怕澤法動手，這時候能省點力氣就省點力氣，等到了必要的時候再離開也不遲。

再者，

他有些在意到底是因為什麼會被青雉盯上，或許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打探到一些情報。

「這輩子嗎？你這說法倒是有點意思，聽上去像是活了兩輩子一樣。」澤法輕笑了一聲，拋過了這無關緊要的小事，繼續問道：「剛才······為什麼出手攔下那個怪物？」

「有恩不報的話我會睡不著覺的。」

神無坦然答道。

「你們將我從海裡面撈了起來，這是救命之恩，如果沒有能力也就罷了，但在我有能力的情況下卻冷眼旁觀你們被那個腦子不好用的怪胎砍了的話，我恐怕會做很長時間的噩夢，留下來一輩子都解不開的心結。」

「所以，不用感謝我，我這麼做只是和你們兩清了而已。」

「······你這話，聽上去一點兒都不像是海賊呢！」

「是嗎？」

神無一臉的無所謂，「海賊又不都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有我這樣的海賊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

「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緣由，海賊就是惡，這是無可辯駁的。」

澤法看著神無，很認真的說道。

「這話說的······的確很有道理，我不否認你這話的正確性，沾上了一個賊字，自然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但沒辦法呀！澤法大將，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權力去選擇自己的未來的。」

「我早就不是海軍大將了······不說這個，我的看法和你不同，的確人們並不是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去選擇自己的未來是什麼樣子的，就像是海軍裡面那麼多的新兵都夢想著成為海軍大將，最後能達成這一未來的卻寥寥無幾。」

「但是，最起碼，我們可以選擇善，而不是惡。」

澤法盯著神無的眼睛，鄭重其事的說道：「神無，我看得出來，你並不是那種無惡不作的傢夥，你現在完全可以改過自新，走上真正的正確的道路，繼續沉淪下去最終只會讓你自我毀滅。」

這一番話，

聽得出來當中的真情實意。

這並非只是話術，而是發自真心的希望神無能做出來正確的選擇，最起碼那是在澤法看來十分正確的未來。

「······改過自新？」

神無眯了眯眼睛，他輕聲問道：「我當真有這麼個機會嗎？戰國元帥。」

這個問題並沒有指向澤法，

而是沖著那大概正在海軍本部·馬林梵多的海軍元帥去的。

被澤法托在手中的電話蟲始終都是昂揚著頭，這說明另一頭的戰國元帥乃至於其餘海軍***都在時刻注意著他們這邊的談話。

「······當然有機會。」

度過了兩秒鐘的沉默時間，戰國勉力開口說道。

他現在很頭大！

不知道澤法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明白為什麼澤***和神無心平氣和的說話，作為老朋友，他聽得出來澤法的那語氣是真的在勸說神無棄暗投明，這也讓他倍覺棘手。

這要是那個叫神無的少年真答應了該怎麼辦？

這可是貝加龐克博士點名要的人，

尚未等他想好該如何做，神無就已經將矛頭遞送到了他的咽喉前。

「元帥大人，你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兒中氣不足啊！是最近操勞過度了？還是心虛沒底氣啊？如此匆忙的聯繫澤法大將，說實話不全是因為我是百獸海賊團的一員吧？作為百獸海賊團的一介無名小卒，我想我應該還不值得青雉大將盯著不放······是因為我的研究價值嗎？」

銳利尖刻的問題就像是一柄尖刀，

挑破了那光鮮亮麗的外衣，

暴露出來了內裡的汙濁。

「······是這樣沒有錯，神無小子，的確會盯著你是有著來自於世界政府那邊的影響，但那也是因為你是一個海賊，對於海賊來說是沒有資格將究什麼人權的，但如果你改邪歸正，棄暗投明，那麼海軍本部自然會改變對待你的態度，就算是世界政府那邊我們也自有辦法應對。」

聲音，

不是戰國元帥，

是一個聽上去很是慈祥和藹的女聲。

「對了，我是海軍本部的參謀·鶴。」聲音的主人末了又為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

「大參謀·鶴中將，我知道你。」

神無冷靜的看著那電話蟲，「你的這話說的的確是很漂亮，只不過······鶴中將，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的是凱多老大，不是你，不是澤法大將，也不是戰國元帥。」

「當然，我會選擇成為一個海賊，不僅僅是因為凱多老大的救命之恩，更是因為我討厭現在這個糟糕的世界。我想要顛覆它，去創造一個不完美，但要比現在更好一點的新世界。」

「所以很抱歉。」

神無走到了澤法的面前，仰頭對視這這一位令人尊敬的海軍前大將，「澤法老先生，我已經打定主意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是這樣嘛！」

澤法看著目光堅定的神無，他頗為疲憊的垂下了眼簾，說道：「那麼，作為一個海軍，等我養好了傷，下一次見面我會將你抓起來丟進推進城好好反思的。」

「別這樣說嘛！雖然我現在是海賊，你是海軍，但是身份地位這種東西並非是絕對固定死的，所謂成王敗寇，勝者就是官，輸了就是賊，而現在我才剛剛走上棋盤，還沒有到宣告結局的時候呢！未來······未必就不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說著，

神無伸手拿過來了澤法掌心中的電話蟲，將通話直接掛斷。

······

海軍本部·馬林梵多。

元帥辦公室——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看著中斷了通訊垂下了頭的電話蟲，戰國眉關緊鎖，撐在桌面上的手掌微微發力，眼看著桌面上浮現出來如同蛛網般的細密裂紋。

他不喜歡這種不在掌握中的狀況，

這種失控的無力感讓他很是焦躁。

「阿鶴，能大致推算出來澤法他們現在的具***置嗎？」戰國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鶴中將，「如果讓波魯薩利諾現在趕過去的話，具體要多長時間能抵達澤法他們那兒？」

「戰國。」

鶴中將將聲音提高了些許，冷峻的視線直視著戰國的眼睛。

在長達五秒鐘的對視後，

戰國垂下了視線，重重的嘆了口氣，「抱歉了，阿鶴，一不留神被那個叫神無的小子給挑撥起來了情緒······唉！不過這事，當真是可惱！」他恨恨的捶了捶桌子。

「比起來那個叫神無的小子，我倒是想要知道澤法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遇到了誰？竟然能讓澤法受傷······」鶴中將的臉上也滿是困惑。

縱然澤法因為各種原因實力早已不復巔峰狀態，

不比戰國和卡普還一如既往的變態！

但——

除了那幾個海賊皇帝以及那些個退隱了的老傢夥，他想不到還有誰能讓澤法受傷。

「新世界·······不好說。」

戰國想了想，也是搖了搖頭。

就新世界那個魚龍混雜的環境，天知道那看不到底的渾水當中究竟藏著多少怪物，有舊時代的殘黨，也有新生代的幼虎，實習船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還得等聯繫上澤法才能重新弄明白。

不過等到戰國重新撥打過去，得到的回復卻是佔線。

澤法那邊似乎在和其他人聯繫？

······

實習船的甲板上，

神無從澤法手中拿過來電話蟲掛斷了通話後，沒有將電話蟲立刻還回去，而是轉動撥號盤，輸入進去了一組號碼，拿著話筒耐心的等待了起來，沒有讓他等待太久的時間。

通話接通了。

「喂？」

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

「沙羅曼？你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誒？」

對面的沙羅曼愣了一秒鐘，旋即驚叫了起來，「神無大人？你沒事嗎？」

「廢話，我要是有事的話你還能聽到我的聲音？」

「不是，那個，我沒有想到······那個，神無大人您無事就好，無事就好。」

「行了，別廢話了，回答我的問題，你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離開魚人島了沒有？」

「······這個，我們已經回到新世界了，正沿著神無大人你的生命卡指引的方向前進。」沙羅曼回答了神無的問題，末了又問道：「話說神無大人你現在是在什麼地方？能確定具***置嗎？」

「已經到新世界了嗎？動作倒是不慢。」

神無滿意的點了點頭。

旋即，

看了看那坐著不動的澤法，說道：「我現在的位置······還在海上飄著呢！不過大體上應該是在海軍的G1支部附近的海域，按照8節的航速，距離抵達G1支部應該還有著兩到三天的航行時間。」

「G1支部······那個，我們這裡距離海軍的G1支部在8節航速下，也就是兩三天的時間就能到。」

沙羅曼小聲的說道。

神無聞言一愣。

這麼巧？

不過倒也沒有說是驚喜，距離海軍的G1支部差不多遠可不代表說大家相距不遠，若是一南一北、一東一西的話那距離可就遠了去了。

「G1支部在你們的什麼方向？」

「南方。」

沙羅曼答道。

「······這就是所謂的否極泰來嗎？」神無笑了起來，這一艘實習船也正在朝著位於南方的G1支部前進，也就是說這一艘實習船和瑪利亞他們所在的海賊船都位於G1支部的北方。

這些情報無需去專門的套話，

神無不是路癡，

東南西北還是分得清的，至於說是和G1支部之間的距離，之前艾恩看他吃東西的時候說過等三天后到了G1支部就會安排人送他回家鄉，還問了他的家鄉是在什麼地方。

由此，

不難推斷出來這些個情報。

「沙羅曼，看好了我的生命卡，我現在要開始朝著正西方向移動了，一旦我的生命卡指向發生變化立刻告訴我，懂我說的意思吧？」

神無問道。

「我明白。」

沙羅曼點了點頭。

這樣簡單的道理有什麼不懂得？

只要生命卡的指向發生改變，那麼就能大致上確定彼此之間的相對位置，只要確認了相對位置，那麼會合也就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和沙羅曼說好了，

神無看向了那還是維持著坐姿，從頭到尾都沒有流露出來對自己的敵意的澤法老頭，揮了揮手說道：「再見了啊！澤法先生，希望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還有艾恩小姐，很感謝你的照顧，你們船上的夥食味道挺不錯的，下次見面我會請你吃飯的。」

言罷，

神無左手打了個響指，

身後浮現出來三道呼嘯的龍捲風，推動著他的身體朝著緩緩升空。

「對了。」

已經飛到了半空中的神無揚起手中的電話蟲，說道：「這個電話蟲我就當作是送給我的小禮物了。」聲音在風中漸漸消散，在那龍捲風的推動下，神無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那漆黑的夜色當中。

等到那呼嘯的風聲漸漸遠去，

端坐著的澤法驟然間吐了口氣，那筆直的身影佝僂了起來。

「澤法老師？」

旁邊，

艾恩緊張的就準備喊船醫。

「沒事，沒什麼大事，艾恩，不要大驚小怪。」澤法阻止了艾恩，他喘了兩口氣，緩緩挺起脊背，這次沒有維持那筆直的坐姿，而是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讓那緊繃著的身體放鬆下來，

他轉目看著艾恩，吩咐道：「好了，艾恩，去拿一個新的電話蟲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