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將小紫送回去紫藤屋了？」

「你的消息還是一如既往的靈通。」

「這算什麼？別看花之都的遊廓數量多的數以百計，但是像紫藤屋這樣能和我的山茶屋相提並論的大見世卻是屈指可數的，作為一個合格的經營者，肯定是要時刻緊盯著競爭對手們的。」

「你在紫藤屋安插了眼線？」

神無瞪大了眼睛，仰頭看著坐在對面的黑色瑪利亞。

在送小紫回去了紫藤屋後，他調轉了方向，徑直來到了瑪利亞的山茶屋，準備在這裏暫時借住幾天。

「有什麼問題嗎？」

瑪利亞端著煙鬥，反問了一句。

「不，沒什麼，是我······想的太簡單了，的確商業上的競爭也是極為殘酷的，你的山茶屋裏面也有來自其它遊女屋的眼線？」

「應該有吧！我也沒有特意查過。」

「為什麼不查？」

「沒必要，我這裏有沒有什麼不能泄露的機密情報，而且就算今天排除了舊的眼線，過些日子肯定還會有新的送進來，除非是有把握將對方徹底的吞併、打倒，否則這種事情是沒有盡頭的，沒必要將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這樣嘛！」

神無想了想，輕輕頜首，這話說的沒錯，在遊女屋需要不斷補充人手的前提下，想要不被競爭對手的眼線混入進來是很困難的事情。

「不說這個了，神無，你將小紫送回紫藤屋究竟是要做什麼？」

瑪利亞投下來好奇的視線，「最初的時候還以為你是看上了小紫的容貌，不得不說小紫她的確是有著花魁的潛力，成為太夫對她而言是遲早的事情，但是後來據我觀察你在這方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我才十六。」

神無沒忍住辯解了一句。

他不是清心寡欲的修道士，也沒有練什麼童子功，而是他的身體還正處於發育期，他不確定過早的將精力消耗在女人的肚皮上會不會折損他的潛力，他腦子裏也沒有一份夜兔種族說明書指導他在這個世界開枝散葉。

但秉著寧可信其有的原則，他決定還是等二十歲以後再去享受花天酒地的生活。

但願，

那個時候已經是乾翻了世界政府的那群王八蛋！

這樣就有時間去享受人生了！

「我知道，所以我在發現你讓卡庫和卡莉法去指點小紫修行，並且小紫還表現出來了相當優秀的天賦，就琢磨著你是不是眼力毒辣，發現了小紫的潛力，準備將其培養成為你的部下。」

說到這裏，

瑪利亞停頓了一下，她盯著神無，觀察著神無的神色變化，「結果你今天卻又將小紫送回去紫藤屋了，這是短暫的故地重遊？還是說你有其他的打算？」她的眼眸中滿是不加掩飾的好奇。

「······之前可沒有見你有這麼強烈的好奇心。」

神無答非所問。

「哼！」

瑪利亞抽了口煙，「我懶得去管與我無關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要在花之都做些什麼的話，那可就和我有關係了，我可不希望花之都變得一團糟。」

「怎麼會？」

神無笑了笑，「我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我是什麼性格瑪利亞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我一點兒都不喜歡將無辜者牽扯到麻煩當中，那些個一般人可是我們這些個不事生產的海賊的衣食父母呢！沒有他們的話我們可是要餓肚子的。」

「我知道。」瑪利亞點了點頭，「所以我才好奇你來花之都究竟是要做什麼？為什麼要將小紫送回去紫藤屋？」

根據之前那幾次和神無一起執行任務的經歷，不難發現神無和傑克、笹木以及福茲·弗他們不同，神無一直都在儘力避免著傷害到那些個普通民眾，是一個還有著不多的良心的海賊。

正因為神無有著那不多的良心，

所以不理解神無為什麼要將小紫送回去紫藤屋。

作為山茶屋的老闆，

她很清楚遊女們的生活是何等的艱辛難過，哪怕是那看上去風光無二，敢於對大富豪不假顏色的花魁實際上日子也談不上多麼好過，尤其是上了年紀的遊女，個中辛酸······是有目共睹的。

貧民窟裏面多的是年老色衰的遊女，

當然更多的遊女都沒資格去貧民窟苟延殘喘，亂葬崗才是大多數遊女的歸宿！

「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幹掉黑炭大蛇啊！」

神無如實答道。

瑪利亞蹙起了眉頭，沒好氣道：「神無大看板，不想說的話你直接拒絕不就行了？何必說這種謊······你來真的？」注視著神無那認真的表情，她不由得怔住了，心中不禁浮現那一抹不可置信的念頭。

難不成，

神無說的是真的？

「神無，你腦子壞掉了？」瑪利亞驚愕的瞪著神無。

「怎麼可能壞掉？要是腦子壞了現在也就沒可能和你坐在這裏說話了。」神無臉上的笑意不改。

「腦子沒壞能當真打算幹掉黑炭大蛇？你清楚幹掉黑炭大蛇意味著什麼吧？凱多大人還需要黑炭大蛇來幫忙控制和之國，如果黑炭大蛇死掉了，和之國失去了控制會怎麼樣······你想過這種後果沒有？你應該是清楚的凱多大人他有多麼看重和之國的吧？到時候凱多大人他怪罪下來你承擔的起？」

瑪利亞語速飛快的說道。

那一連串的言語簡直像是疾風驟雨一樣迎面拍來。

她是真的慌神了，

事實上她不是第一次聽神無說這種話了，只是以前她壓根沒將這話放在心上，隻當是神無開了一個拙劣的，一點兒都不好笑的笑話，反正她也看出來了神無的確不是那種風趣幽默的性格。

比起來開玩笑，大概更擅長送人去三途川報道。

然而，

到了今日，

神無嘴上竟然還在說這種話，而且那態度之認真全然不像是開玩笑，這讓她立時就覺得頭皮發麻，竟然真的打算幹掉黑炭大蛇······瘋了，神無絕對是瘋了！

她無法想像萬一神無真的幹掉了黑炭大蛇，凱多大人會爆發出來何等的怒火！

「那就讓和之國不要失控不就行了！」

神無不慌不忙的說道，一點兒都沒有被瑪利亞所影響，「你說的也很清楚，黑炭大蛇只是凱多老大用來控制和之國的工具，換而言之，真正重要的是和之國，而不是黑炭大蛇，只要能在沒有黑炭大蛇的情況下繼續控制住和之國，那麼黑炭大蛇的生死就無足輕重了。」

「漂亮話誰不會說？關鍵是你打算用什麼來替代黑炭大蛇控制和之國？」

瑪利亞也沒有被神無糊弄過去。

她抓住了問題的關鍵，緊咬著不肯鬆口。

「這個嘛······」

神無稍稍沉吟了片刻，突然反問道：「瑪利亞，你覺得就黑炭大蛇那種垃圾渣滓，為什麼能坐穩和之國的寶座？幫助凱多老大控制住這個國家？和之國的民眾為什麼不奮起反抗這個殘虐無道的暴君？」

「······是光月壽喜燒傳位給黑炭大蛇的合法性？還是說因為黑炭大蛇是和之國人？」瑪利亞遲疑的說出來了多種可能。

「你說的都有可能。」

神無抿了抿嘴唇，「但是，我覺得黑炭大蛇能坐穩將軍寶座，除了那騙來的合法性以及他的和之國人的身份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們百獸海賊團足夠強大，強到足以幫助黑炭大蛇壓製住和之國的反抗力量。」

瑪利亞蹙緊眉頭。

「所以說，力量才是最重要的決定因素。」

不等瑪利亞反駁，神無又道：「當然，我也清楚我們百獸海賊團終究是外來者，天然會受到和之國的民眾們的抵觸情緒，所以凱多老大當年沒有直接控制這個國家，而是利用黑炭大蛇之手間接的將這個國家拿捏在手中。」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我們百獸海賊團在和之國已經不是初來乍到的時候了，現在的和之國也沒有了光月禦田那種棘手的人物，黑炭大蛇驕奢淫逸、暴虐無道的統治方式將這個國家弄得一團糟。」

「這個時候，只要有人能舉起來旗幟，將黑炭大蛇這個暴君從王位上趕下來，就不難收取和之國大多數民眾的民心。」

尤其是有光月的殘黨助陣的情況下。

神無在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

「······你說的挺有道理的，但是我還是覺得這事沒有這麼簡單，而且，這又和你將小紫送回紫藤屋有什麼關係？我思來想去，沒有發現這當中和小紫有什麼牽扯？」瑪利亞追問道。

不過，

這個時候的瑪利亞顯然是冷靜了許多，已經沒有之前那樣的焦躁。

「這個嘛！就容我暫時賣個關子。」

神無不打算將光月日和的秘密泄露出去，萬一瑪利亞轉頭打個報告，將小紫=光月日和的情報送上去，到時候引得凱多老大關注，乃至於做點什麼事，那他的計劃可就不一定能執行的下去了。

光月日和以及那一眾光月的殘黨可是他計劃中極為重要的一環。

至於說瑪利亞將他要對黑炭大蛇動手的消息彙報上去······神無可不怕這個，他是當著凱多老大以及燼大哥他們的面屢次說過這種事的，而且他現在可是大看板，不再是那種無足輕重的小卒子。

大不了就是被凱多老大訓斥、警告兩句，不可能因為他的大放厥詞就施以嚴懲。

再者，

瑪利亞也未必會打小報告。

神無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瑪利亞，唇角微微翹起，很是開心的笑了起來。

————

花之都·大蛇城。

頭蓋骨很長，還有著一對長長耳垂的福祿壽大踏步的穿行在走廊上，沿途的侍女以及僕役們看到走過來的福祿壽紛紛低頭行禮，退到兩邊，將道路讓給這位將軍大人極為信賴的心腹人。

福祿壽緊皺著眉頭，

沒心情理會這些個螻蟻一般的下人，腦海中盤旋著方才收到的情報，琢磨著種種可能性。

只不過，

不等他琢磨出來真相，就已經是達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扇繪有黑色月牙形狀的五角花紋的紙拉門前。

兩名佩刀的武士站在兩側，看到走來的福祿壽急忙低頭行禮。

從那緊閉著的紙拉門的裏面傳來的陣陣靡靡之音打斷了福祿壽的思路，他沒有打開紙拉門，只是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名武士暫時滾蛋，而這兩名負責保護黑炭大蛇的武士順從的退開，都沒有詢問福祿壽的來意。

等到武士們退開，福祿壽沒有打開紙拉門，而是站在了門口，大聲道：「將軍大人，屬下有事稟報。」

「······福祿壽？」

靡靡之音暫且停了下來，黑炭大蛇略顯不快的聲音響起來，「有什麼事非得現在說？」

「百獸海賊團的那位新晉大看板，【風災】神無來到花之都了，在沒有提前告知的情況下。」福祿壽將他方才收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就這種小事？」

黑炭大蛇問道。

「······將軍大人，百獸海賊團雖是我們的盟友，但按照以往的規矩，大看板過來花之都的話是需要提前告知的，沒有通傳消息就突然進入花之都，這太危險了。」

福祿壽作為禦庭番眾的頭領，他的身手相當高明，

因此很清楚百獸海賊團的大看板們是多麼的厲害，當年之所以果斷投靠黑炭大蛇，除了不滿意在光月壽喜燒手下那沒滋沒味的生活外，也是看準了黑炭大蛇有百獸海賊團的支持，當時的和之國無人能阻擋的住這股洪流。

然而他終究是和之國人，對於百獸海賊團從來都不信任，始終是警惕著百獸海賊團。

「好了，福祿壽，你想的太多了，神無他或許只是不太懂這些個規矩，而且說實話我也不覺得這些規矩有什麼必要，難不成你以為百獸海賊團會做出來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嗎？沒有我的話凱多根本控制不了這國家。」

黑炭大蛇自信滿滿的說道。

福祿壽欲言又止，雖說將軍大人說的不無道理，但······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實在是不放心的話，福祿壽你派人去盯住那個神無不就行了？總之這種小事你自己處理就是了，不要過來煩我了。」黑炭大蛇不耐煩的下達了逐客令，繼而那靡靡之音重新響了起來。

福祿壽在門口立了有三四分鐘的時間，這才是緊繃著臉轉身離開。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那兩名之前不知道藏哪去了的武士又悄然無聲的歸來，一左一右守衛在門前，像是從未離開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