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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景道君》004.天門
次日,二月初六,正是仲春時節。

初春晝長,百花爛漫。

哪怕阿瓦國地處沙漠,亦能得見此般景色,不只是通過冰雪融化後泥濘的地面才能知曉原是春日到了。

淥波歸舊水,寒片漾和風。

這一天,國中百姓彙集於聖湖旁,大部分都面露虔誠,望向湖心島,等待著祭典的開始。

只有少數有心人注意到,有眾多兵士面容冷漠,披甲執銳,其上寒光爍爍,護衛在旁,給這場祭典蒙上了一層不詳的色彩。

而平日裏和藹可親的祭司們,則是冷笑不止,看著兵士們的眼神越發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這次祭典,給我一種不詳的感覺。」有年老的長者神色凝重,「似乎會發生流血的衝突。」

人老成精,物老成怪。走南闖北的過人閱歷賦予他智慧的目光,洞察了部分真實。

只可惜沒有人在意他的言論,眾人都在等待祭典的開始。

祭壇前,社侖整理衣冠,戴起九旒冕,他身為國主,也是此次祭典的主祭,可冠九旒。

至於天子之冕一十二旒,只有中原大陳王朝的統治者有資格佩戴,似阿瓦國這等綠洲小國,不過一城大小,九旒冕都有僭越之嫌。

祭壇前側,是阿瓦國五百精兵,結成軍陣,煞氣隱現,白袍祭司與文武百官分列兩側,俱都面無表情。

國中百姓則是從湖岸湧入島嶼外側廣場,熙熙攘攘的聚在一起。

「奏樂,擂鼓,牽犧牲。」

正常而言,有祭司在,祭祀大典不必再找專人擔任禮官,然而此次社侖作為主祭,為防止出現意外,祭司們特別提議由斛律擔任禮官,引導社侖主持祭司。

畢竟他是國主的弟弟,又是漠母虔誠的信徒,這麼一個人選,雙方都可以接受。

斛律吐氣開聲,樂官奏樂,精兵擂鼓,祭壇上除了擱著祭祀漠母的玉琮、黃鼎外,別無他物。

玉琮是由上品土玉靈石雕琢而成,黃鼎則是莫蘭大沙漠地底深處的沙精鍛製而成,內中承載砂母,都是難得一見的靈材。

光是這玉琮、黃鼎以及其中砂母,就抵得上阿瓦國三年稅收了。

祭壇之下,三頭犧牲被牽來,麞、鹿、麂各一,都是靈獸之屬,此時昂首嘶鳴,聲達九霄。

社侖於犧牲咆哮聲中,手持一方金冊,開口道:

「余德卑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薄而任重,幸蒙先王不棄,得以奮六世之餘烈,南抵柔蘭,東抗大陳。然人力有時盡,天力無所窮,今祈漠母......」

「可笑,」正當社侖念誦金冊,有人不屑出言,「國主既知德運庸昧,暗於大道,為何不退位讓賢,敬禪他人,依先賢故事?

「反在此誇誇其談,引以為榮?」

說話的人有意動用了某種術法,讓聲音回蕩在整個聖湖上空,所有國民都能聽聞。

「什麼人?鬼鬼祟祟,有本事站出來!」

有武官震怒,看向對面兵士陣列。

軍士們面面相覷,相繼散開,空出一人來,對方身作普通兵士打扮,面容亦是尋常毫無特點,立於人群中,抬頭看向祭壇,與社侖目光相觸。

「宵小之徒擾亂祭典,觸犯漠母神靈,你可知這是何等罪行?」社侖似乎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來人,將他拿下,待祭典完畢後再行處置。」

「且慢,」誰知又有人出言打斷,正是白袍祭司隊列中一人,「國主,此人言語真摯,似乎有冤屈在身,如今神靈垂目,不如讓他坦誠心跡,與國主當面對質,也好教人心服口服。

「正好,全體國民,以及我等祭司,也可在此做個見證。」

社侖盯著那名祭司,緊握雙拳,隻覺頭顱兩側砰砰直跳,似乎快要炸開。

此人其心可誅!

且不說那個無比荒誕,一聽就是隨口捏造的理由,自己身為一國之主,何必要和一個來歷不明之人當著國民之面進行言語辯駁,自甘折辱?

哪怕贏了,那也跌份!

「這是你的意見,還是所有祭司的想法?」

他長出一口氣,餘光瞥見斛律的手勢,於是問那祭司道。

祭司不覺有異,抬起胸膛道:「漠母在上,我等祭司一視同仁,不以身份地位有別而異,無論是普通兵士,還是一國之主,在我們眼中都是一般相同。」

「也就是說,這是全體祭司的想法了?」

社侖點了點頭,伸手一翻,國主大印出現在掌中,其上龍氣隱隱,結成蛇蟒之形:

「所有兵士聽我號令,漠母祭司意圖叛國,即刻緝捕,不得有誤!」

龍氣巨蛇昂首而起,化作一朵土黃靈雲,覆壓方圓百裡,以聖湖為中心,一應術法都被鎮壓,只有肉身武道方能建功。

軍士聽聞社侖話語,先是一愣,旋即在他事先安排好的人員鼓舞下抽刀出鞘,向著一旁的祭司們砍去,讓他們猝不及防,人仰馬翻。

有祭司手中元氣翻滾,想要施展術法,卻被龍氣鎮壓中斷,反噬之下一口鮮血噴出,面色慘敗,委頓在地。

只有蒙老等寥寥幾人身上騰起神光,避開了龍氣鎮壓,見此目眥欲裂:

「社侖,你竟敢屠殺神靈祭司!」

「那又如何?」社侖意氣風發,隱忍多年的他此時一吐胸中鬱氣,「我不但要殺死你們,我還要廢除漠母信仰,另立新神。

「至於爾等漠母祭司,又能奈我何?」

蒙老怒吼一聲,一枚八角玉琮自袖中飛出,化作一方山石精魄,狠狠落向祭壇,這是漠母遺留的一件祭器,經由多年神力滋養,威能不俗。

社侖見此絲毫不慌,在他背後,斛律一步上前,一拳擊向高空山脈虛影,渾身真元法力化作液態,勢若猛虎,將玉琮撞飛。

「玉液期修士?」蒙老面色慘然,「原來你斛律才是隱藏得最深的那一個。」

天地限制,修行之道隻得煉精化氣為止。有著玉液境界的武道實力,除去結丹修士外,沒有人能奈何得了斛律。

哪怕似漠母、拉姆神這等古老神靈,本質也不過同結丹相若,只是祂們信仰廣泛,神力積攢深厚,尋常結丹才不是一合之敵。

蒙老見社侖對斛律出手毫不意外,自然知曉是兄弟二人聯手佈局,將祭司們坑了進去。

老祭司頹然罷手,不再主動對社侖出擊,而是召回黃琮,將其化作滾滾黃沙,護住生還的幾位祭司。

有斛律在,漠母祭司們絕非社侖的對手。

很快,湖心島上便平靜下來,祭司們十之七八都倒在了軍士們毫不留情的殺戮下,只有不到雙掌之數的祭祀被蒙老拚死護住,退守廣場一角,毫不動搖。

社侖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而是吩咐士兵打掃廣場,將屍體清理乾淨,受傷之人到一旁歇息,祭祀大典照常舉行。

「那國民們呢?」有戰戰兢兢的官員出言,整場變故旁觀下來,他們對祭壇上的那人產生了極深的畏懼。

誰能想到,那個一直平平無奇的國主,會於今日撕開他偽裝的面具?

「我已用龍氣將聖湖周圍封鎖,他們跑不到哪裏去,派人去維持秩序即可。

「對了,另選部分國民引到祭壇前,補充祭司們留下來的空缺。」

社侖看了他一眼,不以為意。

片刻後,除了廣場上殘留的血跡,與安置在神廟中的屍首外,只有眾人不斷顫抖的雙腿昭示著此地曾發生過一場慘烈的屠殺。

「祭典繼續。」斛律宣告一聲。

停頓了幾個呼吸,略有變調的奏樂繼續響起。

「阿瓦的子民們,」社侖拋卻了金冊,直接開口道,「你們也都看見了,就在剛剛,漠母的祭司們意圖不軌,想要顛覆我們的國家,投奔萬惡的柔蘭。

「他們吃裏扒外,不事生產,兼並本就不多的綠洲土地,讓你們無立錐之地。

「你們說,這樣的祭司,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放屁,血口噴人!」黃沙風暴中的祭司們破口痛罵,卻被社侖調運龍氣,禁封了聲音傳出。

看著一些國民面露動搖之色,社侖趁熱打鐵,繼續道:

「我不否認漠母的偉大與威能,但是沙漠之主沉睡已久,如今只有柔蘭國自詡得到了祂的庇佑,還不斷逼迫我們的生存空間。

「而阿瓦的祭司又是這副德行,你們真的覺得信仰漠母,是一個好的選擇嗎?」

他不著痕跡地打了幾個手勢,提前安排的暗子見此開始煽風點火,不著痕跡地引導言論。

「從普遍理性角度而言,國主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有一說一,確實......」

「我隔壁的鄰居的妻子的弟弟,就是被祭司勒索至破產的......」

眾人議論紛紛,社侖見此適時從懷中掏出一方玉匣,將內中的赤金寶珠展示給國民:

「沙漠之上,除去無處不在的黃沙與吞噬性命的狂風,還有一位偉大的神靈值得我們信仰,那就是尊貴的太陽。

「祂一視同仁,普照天下,為萬物帶來光明與生機。

「我的子民們,既然漠母拋棄我們在先,我們為何不投入另一位神靈的懷抱呢?」

他暗中運起龍氣秘術,聚攏逐漸生出的遊離願力,彙集在赤金寶珠之上。

內中靈光大作,一道意識似有所察,配合著引動天上日光,攪動風雲。

天色陡然陰沉下來,重雲四起,唯獨聖湖之上依舊可見一方晴空,有大日巡天而過。

社侖見狀愈發興奮,隻以為是萬民願力起了作用,成功將赤金寶珠點化成了一尊神祇,不由大聲道:

「這就是我們阿瓦國的保護神,是我們的國靈!」

寶珠之上,日光扭曲,隱約可見一道人影,羽衣星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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