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師自是欣然同意：

「叫蘇離是嗎？同學你知不知道他是哪個系的呀？」

林綰仔細想了想，之前只聽說蘇離是來南大進修，好像還真不知道他到底是那個專業，如實搖了搖頭：

「不知道，不過他成績應該挺好的，我聽他朋友跟他開玩笑學霸。」

何老師點了點頭，在教務系統上搜了一圈，眉頭卻越皺越緊。

「怎麼了，老師？」

林綰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何老師卻是沒搭理她，又忙活了一陣，才終於抬起頭來，推了推鼻樑上滑下來的鏡片，指著電腦屏幕：

「我們學校，沒有你說的這個人啊？是有個叫蘇黎的，不過也是女生。再就是七八年前的畢業生裡有一個了。」

何老師看向林綰的目光有些狐疑：「你是不是記錯名字了？」

「啊。」林綰盡量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可能是我搞錯了，我看公交車的方向是朝著這裏，就猜他是不是這裏的學生……不好意思啊老師！打擾您這麼長時間！非常對不起！」

林綰眼見不對，立刻祭出瘋狂道歉，何老師縱使有些不滿，卻也不好再說她什麼：

「好了，沒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忙。」

毫不客氣的逐客令。

林綰嘴上嗯嗯乖巧地答應，退出教務處的那一刻，臉上卻完全變了一副神情。

蘇離並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難怪之前蘇離轉學過來的時候，她還疑惑過，如果隔壁學校真有這麼厲害的學霸，為什麼自己之前去隔壁學校做了許多次交流，卻始終沒有見到過一次蘇離……

這個身份，根本就是虛設的！

蘇離，你到底是誰？

林綰壓下眼底重重陰霾，快步離開了校內。

要麼是蘇離對所有人撒了謊，要麼，就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林綰意識到，蘇離的身份，給這團本來就理不清下手點的線索團，又籠罩上了一層迷霧。

又陸續去了幾個地方，猜想被一一驗證，陳楚確實來到了學校，但林綰並沒有他的聯繫方式，在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陳楚也沒有半分停留。

李露被殺，馮媛媛失蹤，林諾仍舊逍遙法外。

林綰攥緊了拳頭，所有那些她和蘇離共同經歷的時間，都被硬生生扭轉成另一個結局，如果碰上難以跨越的死亡事件節點，就會幹脆避開，或是安插另一個角色來代替蘇離的位置，救了她。

畢竟她在這個存檔點重生，先前的所有軌跡就像是自動鋪設成了最合理的邏輯。

林綰撥通保衛部的電話，想要查看她被推下樓梯那一段的監控，卻被保衛處告知教學樓的部分監控早就已經損壞，因為缺少經費所以並未修理，只是擺在那裏做個樣子。

而樓梯拐角附近的那個監控，就是其中的「樣子」之一。

林綰放下電話，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她甚至沒有太多的事件和力氣去感慨自己目前的現狀之混亂，眼下如何度過明日的畢業答辯，才是她最為擔心的。

畢業答辯如期到來。

仍舊和上一次一樣順利，林綰走下講台，長長吐了口氣，下意識教室最後一排，那裏有一個空位置——本來應該是坐著一個人的。

甩了甩腦袋，撇掉自己腦子裏混亂的想法，林綰收拾好手頭的材料，走出教室。

即使準備充分，在台上面對那麼多眼睛發言，還是難免有些緊張，林綰硬生生遏製住了自己想要去衛生間洗個手的想法，謹慎地朝著身後看了一眼，掏出手機，調到自拍模式。

一雙藏在暗處的眼睛悄悄觀察著林綰的一舉一動。

羅信出現在手機屏幕中的範圍時，林綰迅速回過身，朝著羅信微微一笑：

「老師，你怎麼在這裏啊？」

她刻意將聲音拔高了許多，透過身側透明的玻璃窗，旁邊教室裡的同學都投來有些詫異的目光。

羅信除非是不想要命了，才敢在這麼多人面前對她下手。

「哈哈。」羅信朝著旁邊的教室看了一眼，視線再回到林綰身上的時候，驀然閃過一瞬的陰狠，「我知道今天答辯，所以過來看看你們成績怎麼樣。你呢，老師有提什麼問題嗎？」

「那倒是沒有，老師您之前給我指的錯誤我都改了！謝謝您幫我檢查，沒有什麼毛病。」

林綰的語氣溫和得令人聽不出一點異樣，但目光灼灼，直勾勾盯著羅信，那雙黑眸深沉，竟然令他也有些發怵。

這個小姑娘怎麼回事？

都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她應該從來都沒有發現才對，難道是自己上次露出了什麼馬腳……

羅信眼皮子一合一抬：

「你這是要去哪？我辦公室有一批標樣本正好需要人手，你不急的話，不幫我一起去搬一下？」

若是換作以前，林綰肯定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

但已經知道羅信是對她下手的人之一，面對羅信如此明顯想和她獨處的企圖，林綰再答應，就真的是傻子了。

林綰微微低頭，拒絕了羅信：

「抱歉老師，我媽媽已經到校門口來接我了，我不好讓她等太久。搬標本我一個人也沒多少力氣，我一會在群裡幫您喊幾個男生吧。」

羅信的一張臉已經完全沉了下來，但礙於還有人在場，也只能裝出一副寬和的模樣：

「那你先回去吧，標本的事情老師一會再去找別人，就不麻煩你費心了。」

「不好意思老師！」

林綰說完這句話，抬起臉來，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表情？滿臉都是明晃晃的笑意。

看也不再看羅信一眼，林綰迅速跑下階梯，和他拉開一長段距離。

出了教學樓的範圍，林綰面上的表情便不再那麼輕鬆了。朝著四周看了看，都是各自匆匆的行人，明明在她周圍十數步內也沒有別的學生。

但直覺告訴她，她怕是被人跟蹤上了。

羅信嗎？

不，羅信畢竟是學校的教授，要跟蹤她一個女學生也太招搖，連之前幾次自己被打暈，基本上也是走到了沒人的地方才發生。

那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