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九掏出了火炕圖紙：「二嬸，這是元鼎弄出來的新鮮玩意，周娘子體弱，他就想給周娘子弄一個取暖，但又怕不成功，所以想在咱家試試，您看——」

徐氏毫不猶豫：「試！必須試！」

頓了頓才想起來問一句：「花錢多麼？」

「不多。」張司九憋住了笑：「就是修個灶，然後在屋裏壘個土枱子。不費多少功夫。」

於是徐氏剛忐忑的心瞬間就落回了肚子裏去：「那就乾！別說，三郎這個腦子是好用！」

她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張司九關於讀書能變得無所不能的說辭，所以自己就說道：「將來小松小柏一定要讀書！」

張司九連連點頭：洗腦成功！

說乾就乾，徐氏風風火火就去找了人來幫忙乾。

不過，找的不是村裏人，而是自己的老爹和兄弟。

張小山要當值，在家時間不多，她一個女人家不懂這些，楊氏也指望不上，所以特地去請娘家人過來坐鎮。

虎頭撓了撓頭，又追上去問：「小叔，你怎個都不怕她們的？我看著她們我都怕。九娘厲害，那個招銀看著也厲害。」

徐老爹派了自己的幾個兒子一起來幫忙。

徐江摸了摸鼻子尖，不是很確定：「大概……背得動吧。」

「肯定能。」徐江倒是信心滿滿：「那個播種機我看過，可真厲害。」

招銀縮在張司九背後，「我沒錢。」

結果招銀後退一步，居然一臉防備的瞪著徐江：「我沒錢，不賠！再說了，是你沒看路，不是我撞的你！」

他也看到了招銀胳膊上的傷，臉上一片愧疚：「還害得招銀受傷了。」

他是真好奇。

張司九又看一眼徐江，替招銀道歉道：「招銀當時應該是害怕，所以才跑了。對不住。」

到了這個程度，倒是不擔心感染也不用治療，於是她又把袖子給招銀拉下去，板著臉訓斥：「下次受傷了告訴我一聲。我給你治。」

知道真不用賠錢了，招銀態度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憨憨一笑：「你是徐嬸子的弟弟，這算個啥？下次我一定扶你，還背你回家！」

說著說著又笑了：「想這些幹啥？還真讓人背啊？她也還小呢。跟你差不多大，你好意思叫人家背？走，幹活去了！」

虎頭悄悄問自家小叔：「招銀能背得動你嗎？」

徐江摸了摸鼻子尖兒，露出了一抹尷尬來：「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忽然想起來，原來我們見過。而且，那次你也摔了，怎麼樣？好了沒？」

郭氏最先反應過來：「想起來了，前幾天你扭著腳那次，是和招銀有關係？」

不僅張司九，其他人也聽懵了。

張司九扶額：招銀，沒有下一次了好嗎？

再見到虎頭，張司九難免想起之前徐氏和自己說起的「娃娃親」這個事，一時之間忍不住多看兩眼虎頭：這麼小哪！怎麼可能下得去手啊！

結果虎頭直接就躲到了自家小叔徐江背後去，好像張司九是洪水猛獸一樣。

徐江尷尬一笑：「是，就是我撞了她。結果她壓我身上，腳給我壓了。我當時拉著她，想讓她扶我一把，結果她嚇得直接跑了，我連句不好意思都沒來得及說。」

張司九好奇心一下上來了：哦？我不知道的劇情？啥情況？

不得不說，徐氏的直覺，那是相當的準。

徐江搖頭：「沒事沒事，該我說對不住。是我走路沒看路，撞著她了。」

他看一眼招銀，又忍不住笑出聲：「你怎麼就那麼怕？我也沒說賠錢啊。倒是你，爐子都壓胳膊上了，沒事吧？你當時丟下那麼幾句話就跑了，我還以為怎麼了呢。原來是怕我找你賠錢？」

徐江倒是大大方方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來：「九娘，聽我姐說，這回要修個新東西？我們都沒見過？」

他態度這麼和氣，招銀卻還是一臉防備：「好了好了。說好了各自管各自，你就是沒好，我也不會管你的。」

徐江一時之間，根本不知該接啥話。

張司九：……大可不必如此。我又不吃小孩。

她可知道招銀的，上次回去，徐氏說過。而且她也怪同情招銀的。

當然，也不僅僅是這樣，主要徐氏覺得：只要沾上楊元鼎的事情，就是好事情！上次播種機自家娘家就沒沾上光，這一次，肯定要跑在前頭！萬一，就有好事呢？

張司九點點頭：「對，火炕，我也沒見過，聽元鼎講，他也是在書上讀到過，連蒙帶猜的畫出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虎頭也跟著一起來了。

招銀不敢多說，隻訥訥點頭。

招銀連連擺手：「沒事沒事。」

張司九聽徐江說招銀可能燙了胳膊，於是扯過她胳膊，撩起袖子一看，就看到一片已經結了痂的水泡。

他說著話，又看一眼招銀，忽然就「咦」了一聲：「我見過你。」

「怕啥子？」徐江捏了捏虎頭的腮幫子，用力扯變形：「一個比一個還小，再厲害也是妹子。再說了，她們還得管我叫叔呢。」

張司九揚眉：哦？他們認識？

於是，郭氏也跟著一起來了。

郭氏和徐氏笑得不行，然後徐氏就讓張司九和招銀去幫忙倒水，這才算是把這個話題終結。

虎頭：……可她們不管我叫叔啊！那我怕是不是很正常！

張司九這頭也悄悄和招銀說話：「招銀，下次遇到這種事情別怕。也別跑。大多數人還是講道理的。就算咱們真撞了人，該怎麼就怎麼。也不能跑。」

招銀點點頭，卻忍不住又說一句：「我就是怕他訛我。慌了神，就跑了。下次我不跑了。」

張司九看一眼招銀，問她：「這些日子你賺的錢呢？是不是都給你妹妹了？」

招銀不吭聲，眼眶卻慢慢紅了，沉默著倒水。

「你的錢，給誰都行，但也不能不管你自己。」張司九輕聲的提醒招銀，說出自己真正想說的話：「如果這個世界上，你都不愛你自己，那誰會在乎你呢？如果你想保護弟弟妹妹，更要學會先愛自己，保護自己。受傷了，下次一定不要再隱瞞。別怕花錢，我是大夫，我能用最少的錢給你治。可你不說出來，我都不會知道你受傷。如果傷口惡化，我才發現，只會花更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