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澹淵目光炯炯，一動不動地盯著魏紫。

魏紫暗暗深吸一口氣，解釋道：「在我們周圍有很多肉眼見不到的東西，我們可以叫它們『細菌』。人身體健康的時候，可能感受不到它們；但若受傷，尤其是皮肉之傷，細菌會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繁殖，受傷部位便會紅腫、潰爛，人就會發熱、疼痛，若不能遏製細菌的增長，人就死了……」

「抑製細菌生長和繁殖的葯，我們稱之為『抗生素』；而綠瓶裡的葯，就是抗生素的一種，名為『青霉素』。」

「有了青霉素加上金瘡葯，受傷的將士存活的機會就大多了。」

在現代，抗生素的發現和大規模生產，幾乎直接推動了現代醫學的發展和大變革。

二戰期間，最先被發現和生產的抗生素——青霉素是和原子彈同樣重要的發明！它拯救了無數戰士的性命，甚至連宣傳畫都是：感謝青霉素，士-兵可以安然回家。

風澹淵震驚地看著魏紫：「你能做出來嗎？」

魏紫點頭：「我能做，但需要時間，且只能做少量。既然月神醫已經找到製藥的辦法，想來很多工具都是現成的，如果能和他一起，時間會縮短很多。至於如何做出大量的青霉素——」

她蹙眉：「我再想想吧。」

風澹淵深深地看著魏紫，腦中有無數個疑問，就跟當日她跟他解釋祖母腦中的腫瘤一般。

可是，最終他卻什麼都沒問。

他沒開口，可魏紫卻都懂了，心中有被信任的感動。

她越發確認了此刻的選擇。

當她向他毫無顧忌地說出「青霉素」三字時，等於直白表示她並非這個世界的人。

在開口之前，她也有顧忌，但最終卻還是選擇說了。

只因她相信，驕傲如風澹淵，是不屑以卑劣手段去對付她一個小小大夫的。更何況，也沒必要，擁有青霉素，於他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唯一的顧慮是：她無法從他身邊脫身了。

魏紫突然笑了笑，平視風澹淵：「如果我說，我們做一筆交易，我做出青霉素，你把婚書和孩子交給我，你會答應嗎？」

風澹淵沒有回答，紅唇漸漸抿成了一條線。

魏紫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風澹淵緩緩勾起唇角：「你覺得答案會是什麼？」

魏紫握著瓶子的手鬆開了，她淺淺一笑，搖了搖頭：「不重要了。」

風澹淵目光銳利：「你試探我？」

魏紫毫無顧忌地點頭：「是。你不想做選擇，便是最好的選擇。你的心裡裝著同袍的命，這就足夠了。」

「直白地說，無論你答應與否，我都會做青霉素。這世上有很多東西可以用來交易，但人命不可以。」

「我更不會拿戰場上千千萬萬將士的性命，去滿足我的一己之私。若是如此，不要說大夫，我連一個人都不配做。」

輕輕淺淺的幾句話，落在風澹淵耳中卻不亞於驚雷陣陣。

心裡像被有什麼噴薄而出，他按都按不住。

而他，也不想按了。

他活了快二十五個年頭，多的是離別與傷感，真正歡喜與快活的時候，少之又少。

此時此刻，望著對面坐的心儀之人，他卻有莫大的歡喜。

人世間，能找到一個讓他喜歡的女子並不容易。

而他喜歡的女子，又有一顆與他相通的玲瓏心，更是意外之外的意外。

若他再有所猶豫，那他就真成傻子了。

皇后向來不怎麼靠譜，但那句話倒真說對了：他和她之間，無論發生什麼，都是他的錯。

這麼好掣肘他的機會，她都不屑、不願、不肯拿來利用，她怎麼還會有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