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收了臉上的笑意，苦澀道：「這些道理我又何嘗不知？可是沒法子，就這麼方寸大的地方，每日又隻這些事，即便我不想去想，那些煩惱之事自己也會跑來。」

魏紫一聲嘆息：「倒也是，您操心了這麼多年，早就成習慣，哪能不想就不想了的。」

她拿帕子擦去雲瑤額頭的細汗，說道：「宸王和小羽已經啟程返回帝都了。不管如何，他來了，那些魑魅魍魎總歸會收斂些，您呢，也能安心許多。」

雲瑤眼中露出一抹欣喜之意：「那對父子總算是要回來了。」

又緩緩道：「不瞞你說，這些日子我老做一個夢。夢到我生太子的時候，風澹淵拿著劍，像個門神似的站在未央宮門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可不知怎的，夢裏一切清晰地好像昨日才剛剛發生一般。」

魏紫心中湧起些複雜的心緒。

有時候，人的第六感真的無法用科學解釋。如今這皇宮瞧著風平浪靜——可也是瞧著罷了，自打皇上開始求長生不老之術，大開后宮，宮裏便再也沒了安寧。

雲瑤已不止一次地跟她說皇上多疑到什麼程度。

上次夏靜觀反對女子入仕之事，雖被祭酒大人以打臉的方式壓了下去，可終究還是在皇上心裏留下了疙瘩。

而這個疙瘩，宮裏但凡長點心的人都瞧得清：皇后都快臨產了，可皇上依舊只是遵照規矩，每旬來與皇后吃一頓飯。

身為皇上，魏紫不能指責他什麼，畢竟他照祖宗規矩來了，瞧著也未冷落皇后，可身為丈夫，他已經不稱職到配不上「丈夫」二字了——即便在皇宮裏，並沒有「丈夫」二字。

雲瑤，真的很不容易。

魏紫眼中不由流露心疼之意。

她看著雲瑤，一字一句道：「這一次，我帶著江太醫和林太醫幫您生產，還是讓宸王守在未央宮門口，不會讓任何人進來。」

雲瑤怔怔看著魏紫。

有句話魏紫雖然沒說出口，可她分明在魏紫眼中看到了：皇后娘娘，別怕。

雲瑤鼻子一酸，眸中迅速蒙上了一層水霧。

上一次有人這麼跟她說，還是她出嫁時。

娘親送她出門，握著她的手說：「瑤兒，別怕。」

後來，娘親病逝了，她身為一國之母，也再也沒資格「怕」了。

她要守護雲國，守護皇上和太子，她只能勇敢地往前走，不能退縮。

多少年了，她都忘了自己也會害怕這樁事。

此時此刻，對面的女子卻用無聲的言語，默默告訴她：不要怕。

而非，不能怕。

*

大雨磅礴的夜，電閃雷鳴。

魏紫被驚醒，不知為何，她覺得一陣心悸。

屋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王妃。」

魏紫聽出了聲音：「進來。」

門被推開了，渾身濕透的風水大步而入，衣上、發上的水滴滴答答落下。

魏紫心莫名一沉：「發生了何事？」

風澹淵的暗衛向來從容，除非情況萬分緊急，否則風水不會如此出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