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澹淵不顧體內已又開始膨脹的經脈，又加了兩層「滄海錄」。

這一次，那顫抖不止的水紋樣鏡面終於平靜了下來，小世子瞪著一雙桃花眼，目不轉睛看了一會，大叫起來：「爹爹，裏面有個人誒！」

人？風澹淵一愣，赤水族人嗎？

「有狼嗎？」他問。

「沒有！」小世子說得很肯定，「那個人，頭髮亂糟糟的，滿臉的鬍子，衣服也破破爛爛的，像個野人……」

小世子描述得很詳細，風澹淵越聽越茫然，似乎不是赤水族人，但在天虞和女娃的記憶裡，也沒有這樣的一個人……

念及此，腦中突然一個激靈，不由冒出個名字來：蚩尤！

蚩尤，霖澤，南溟！

「小羽，看仔細些，裏面的人像不像南溟？」風澹淵經脈漲得快要爆炸了，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懷裏的小世子自然能感受到，爹爹撐不住了，他要快快看清！

也不知是裏面又清晰了一些，還是他的意念讓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層鏡面，裏面的景象終於清清楚楚。

「這個人，不像南叔叔誒……哦，不對不對，他下半張臉不像，可眼睛和眉毛有點——不，很像誒！」

風澹淵心猛然一顫，滿臉的鬍子，下半張臉自然不像南溟平日斯文儒雅的樣子，可上張臉如果像的話，那很有可能——

風澹淵當下便做了決定。

他迅速鬆手，將小世子送到離自己一丈遠的地方，然後忍著渾身烈火焚燒骨頭一般的劇痛，注入了最後一層「滄海錄」。

「滄海錄」呼嘯著，如颶風一般打碎了那層鏡面，長驅直入，將裏面之人卷了出來。

見事成，風澹淵趕緊收回「滄海錄」，可已來不及。未痊癒的身體又一次遭受重創，他單膝跪地，嘔出大口大口的血，眼前更是一陣陣發黑。

饒是如此，他還是趁著腦中殘留不多的清明，將小世子卷了回來，緊緊抱在懷裏。

小世子嚇壞了，愣愣看著臉色煞白、口吐鮮血的爹爹。

好一會兒，他才伸出袖子，去擦爹爹嘴邊的血，一張小臉綳得緊緊的，可卻沒有哭。他是小小男子漢，不可以哭。

風澹淵抱著小世子，席地而坐，運了會功後，眼前不再發黑，一口氣也終於緩了過來，才低低對小世子道：「小羽，別怕。把爹爹荷包裡的信號彈放了，風霽他們很快就到。」

小世子用力點頭，帶著哭音道：「嗯，爹爹你也別怕。」

小手從荷包裡取出信號彈，熟練地一扯細繩，鬆手，信號彈竄上天空。

赤橙色的光，照亮了暗沉沉的天空中，亦照亮了發鳩山頂。

小世子看到地上有一個黑影。

他一抬頭，便看到了鬍子遮了半張臉，眉目之間滿是震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