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罵。

韓陽幾句話，幾乎是在指著縹緲散人的鼻子大罵了。

裝什麼大瓣蒜？

你前來誅心盟，也不過是想藉著大勢，為自己的道侶報仇。

報仇就報仇，殺人就殺人，扯什麼仁義道德、慈悲心腸？

大殿中，鴉雀無聲。

曹破虜幾人都怔怔的望向韓陽。

好剛。

這位戰神宗的天才，簡直剛硬的一塌糊塗。

難怪他敢單槍匹馬發佈十罪檄文，向煉心世家宣戰。

難怪他敢冒著被九階武聖伏殺的危險，去救援盟友。

不知道為什麼，儘管是第一次見面，曹破虜、白雲山主、大日陵主三人，心中不由升起欽佩嘆服的念頭。

唯有這樣的人，才配做誅心盟的盟主。

他說的沒錯。

所有人，加入誅心盟的目的，就是為了向煉心世家復仇。

說別的都是扯淡。

縹緲散人面色鐵青，心中甚至有些後悔，當初，自己就不該出手救這小子，讓他被諸葛瑾玉一劍劈死了多好。

好好的一個天才，怎麼就長了一張破嘴？

「哈哈哈哈……縹緲老鬼，老子也早就看你不爽了，要不是你這廢物成天到晚窩窩囊囊的，我們兩個在一千年前就能報了大仇。」

就在這一時候，殿外猛然傳來一陣怪笑聲，聲音好似夜梟，震得在場所有人耳膜震顫，頭痛欲裂。

轟！

一道虛幻黑影，驟然出現在大殿當中。

來人全身裹在黑煙裊繞的黑色長袍之中，只露出一張蒼白如紙般的臉，形容枯槁，冷冰冰的使得大殿中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如果說，縹緲散人帶有幾分道骨仙風，那這一位，就是煞氣十足。

黑山獄主。

不少人認出了黑袍老怪的身份。

在黑山獄製霸一方，以囚禁折磨他人為樂，說是一聲邪魔外道一點都不為過。

只不過，他關押的人，大半都是煉心世家弟子而已。

縹緲散人眼中寒冷一閃：「你怎麼不去死。」

他和黑山獄主之間的恩怨也不小。

當初黑山獄主知道了他與煉心世家有仇怨後，便找他聯手，一起對付煉心世家，但縹緲散人卻不想與魔道同流合汙，果斷拒絕。

結果黑山獄主硬生生糾纏了他差不多三百年，那一段日子，簡直痛不欲生。

要不是兩人實力不分伯仲，他早就一巴掌拍死這個老怪物了。

黑山獄主沒有搭理縹緲散人，沖著韓陽桀桀怪笑道：「小子，有性格，老子喜歡你這樣的！這勞什子的狗屁誅心盟，就算老子一個！」

說著，他一臉嫌棄的瞥了縹緲散人一眼，接著說道：「老子馬馬虎虎做個右護法也就行了。」

青天界，以右為尊。

他做了右護法，明顯是準備壓縹緲散人一頭。

韓陽忍不住有些莞爾。

比起縹緲散人，韓陽也更喜歡黑山獄主的性格。

囂張霸道一點，沒關係，等自己境界提升後，揍一頓就老實了。

反而是縹緲散人這般，有些難搞……

韓陽拱拱手，對著縹緲散人說道：「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若是散人覺得與誅心盟理念不合，那在下也不強求，恕不遠送。」

曹破虜幾個都徹底傻了眼。

人家，可是九階武聖啊。

竟然把一尊九階武聖往外邊推？

縹緲散人也沒想到韓陽竟然如此強硬，看向韓陽的眼神一陣發獃。

自己能走嗎？

當然不能！

誅心盟，是他唯一的復仇機會。

若是現在離開，恐怕再沒有為老妻報仇的可能。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老妻去世多年，自己卻無法為其報仇，這等悲哀，絕對不能持續下去。

為了報仇，他也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做人做事原則。

時間越久，仇恨越深，悲痛越深。

若是放在千年前，縹緲散人說不定真會甩袖離去，可現在……他也想報仇。

一念如此，縹緲散人閉上眼睛，當他再次睜開之時，已是換了一副面容，沖著韓陽拱手說道：「抱歉，的確……是老夫冒昧了。」

說完，自顧自找了一個空位坐下。

在場眾人，無一不在倒吸冷氣。

道歉了？

這位九階武聖、青天界不世出的高人，竟然向盟主道歉？

曹破虜等人看向韓陽的眼神，都變得很是不對勁起來。

就連黑山獄主，都眼神詭異的掃了縹緲散人好幾眼。

千年之前，這老東西絕不是這般性格。

沒想到，如今的稜角也是被仇恨給磨平了啊。

見縹緲散人不再說話，韓陽也適時的給出了一個台階：

「其實，散人你有所誤會，那些散修武者動手圍殺各家族之前，我都令人通知了那些家族、宗門出身的魂傀儡。當初被唾棄、被拋棄的是他們，現在有權力寬恕的，也只能是他們。」

「不知他人苦，莫勸人大度。」

「散人以為如何？」

在縹緲散人聽到韓陽的這一回答後，心神一怔。

想起自己被煉心世家害死的老妻，他深深嘆息一聲，心中已沒有了怨念。

韓陽說的不錯。

不知他人苦，莫勸人大度。

自己，也沒有資格對別人做出的決定，指手畫腳。

「咳咳……」

曹破虜見氣氛略顯僵硬，咳嗽了一聲主動挑頭開腔：「人差不多已經到齊，不知盟主對討伐煉心世家一事，有什麼計劃？」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精神都猛然一震。

他們冒著風險前來萬魂山，就是為了這一刻。

面對眾人流露出的期盼眼神，韓陽淡淡說出一個字：「等！」

等？

所有人，都被這個字鬧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

億萬裡之外。

一處秘境之中。

「咳咳咳……」

昔日宛若神人一般的月輪尊，不停咳血，鮮血濺射到地面上，竟將岩石都割裂出一個個坑洞。

血液中蘊含有強猛刀意，猶如天罰一般，撕裂開了周圍法則。

擦去嘴角血珠，月輪尊苦笑說道：「還是低估了那老小子，千年未見，刀道，竟然強大到了如此地步……」

被絕雲子追殺一年多，沒有聖器護身的月輪尊，身影已極為狼狽。

她的狀況，比煉心世家猜想中更加淒慘。

以現在的傷勢，哪怕絕雲子不再出手，就這樣一路追殺，讓她無法靜心療傷，就能活活拖死了她。

日輪尊懊惱嘆息道：「怪我算計不周，沒想到……絕雲子竟這般看重那個小子……」

當初設計伏殺韓陽時，他們就想過會遭到絕雲子報復。

陽梟、九日、眠月等人，全都被先一步調離日月神教總壇，才沒有讓盛怒之下的絕雲子給一鍋端。

可萬萬沒想到，月金輪居然會被韓陽與摘星劍聖強行鎮壓。

更沒想到，絕雲子如瘋了一般，足足追殺了他們一年多的時間。

若不是日輪尊的日金輪，在關鍵時刻保護了月輪尊幾次，月輪尊極有可能，已經隕落。

月輪尊苦笑點頭：「絕雲子這老傢夥，是對三絕聖者的名頭一事念念不忘，想靠韓陽這個三絕星子，奪回面子……」

日輪尊嘴角抽了抽。

他們兩個也算是無妄之災了。

誰能想到，中土神洲第一聖者，竟然對「三絕」虛頭，擁有如此執念？

哎，悔不當初。

轟！

就在月輪尊話音剛剛落下之際，四邊虛空一震，一個偉岸身影，出現在了兩人不遠的虛空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