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為什麼……」

左離傻傻望著面前的老者，淚流滿面。

她清楚知道，先前若不是韓陽出刀，她已經被「爺爺」給咬了。

努力了六年，辛苦了六年，拚命了六年。

結果，一切都是虛無。

自己的爺爺早就死了。

面前這個，根本就不是。

虛空中，老者還在如野獸一般咆哮著，聲音嘶啞難聽。

不知道過去多久，左離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向韓陽，一字一頓問道：「所以，是無盡深淵裏有什麼東西，害了我爺爺，對嗎？」

真是聰明的孩子。

韓陽點點頭。

左離又問道：「我爺爺真的死了？」

這次，她沒等韓陽給出回答，便自己跌跌撞撞的向已經成為廢墟的院落外面走去。

錚！

刀鳴之聲響起。

猙獰咆哮之聲消失，老者，已被韓陽一刀斬為了虛無。

院落中的那些侍女下人，全都已經嚇跑了。

只剩下左離一個人，蹲在街道上無聲抽泣，瘦弱的肩頭隨著哽咽之聲，微微的一起一落。

其背影，是那麼的孤獨。

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她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直到韓陽走到她身後，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左離這才突如嚎啕大哭起來。

「憑什麼！憑什麼……」

最後邊的宋長生，甚至理解不了左離問得是什麼。

但……韓陽懂。

「變強吧！只有你自己變強，才能去問問他們，憑什麼……」

一句話，就像是重新激活了左離一般，她抹去一把眼淚，從韓陽懷裏掙扎出來。

「我帶你們去無盡深淵！爺爺是被深淵害死的，那裏，一定能找到答案！」

小姑娘堅定無比的說著。

前後僅僅只是不到一個時辰，先前那個怯弱嬌羞，甚至不敢抬頭看宋長生和韓陽的小丫頭，已徹底消失。

韓陽點著頭，認真說道：「那裏或許有答案，或許沒有答案，但我可以幫你，讓你有一個問明白的機會！」

說著，他伸手沖著左離頭上一點。

轟！

一股意識沖入了左離的腦海之中。

這是前世身為神界戰神時，一位地獄神將所掌握的功法，雖說不如幽冥帝君的幽冥八法，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左離閉著眼睛，面容扭曲，似乎是在承受著劇烈痛苦。

而後，她的境界，竟開始飛速攀升。

聚氣境。

元丹境。

武王境。

不到一炷香功夫，她便從淬體境，晉陞到了不可思議的九階武王境界……

轟！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兩道璀璨紫光，從眼眸之中射出，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前一刻，她還是稚嫩怯弱，稍稍有點堅強的小女孩。

這一刻，她已成了魅惑眾生、統禦天下的女王。

地獄尊王決。

是昔日那位地獄神將的霸道功法。

咕嚕。

目睹這一切的宋長生，艱難咽下了一口唾沫。

都說點石成金，是神仙手段。

可韓陽僅憑一根手指，就點出一個傾倒天下的女王，又算什麼手段？

「多謝……哥哥……」

在無盡深淵混跡六年，左離早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她很清楚，韓陽傳授給自己的功法有多麼可怕。

這六年來，她九次下深淵，獲得過無數的頂級功法。

可她的境界卻一直卡在淬體境。

就彷彿，天武大陸的武道與她總是隔了一層山，根本不適合她修鍊一般。

唯有韓陽所傳授的功法，與自身完美契合，彷彿為她量身定製。

根本不用修鍊，一切水到渠成。

或許韓陽只是用功法，激活了她體內存有紫氣積累而已。

「我叫韓陽！」

韓陽揉了揉左離的小腦袋。

左離眼中的女王氣勢瞬間收斂，眼睛一眯，嘴裏呢喃著韓陽哥哥四個字。

「爺爺……您放心，我一定為您報仇。」

跪在廢墟之前，左離恭敬的向爺爺曾經待過的地方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毫不猶豫的起身，跟隨韓陽而去。

「什麼功法這麼邪門，感覺……她就像是變了個人。」

宋長生也隨行在二人身後，嘴裏還不住小聲嘀咕著。

一行三人，穿過武者聚集的城鎮，向著真正的無盡深淵走去。

一路上，韓陽與左離一言不發，宋長生想說話又不好說，憋得幾乎要爆炸了。

……

「沒看錯的話，老人家有武王修為吧？我們隊伍中有三位三階武王，要不要一起聯手下深淵？」

「老人家，我們有四階武王！」

「老人家……」

到了無盡深淵邊緣，滿頭白髮的宋長生成了香餑餑，很多隊伍都前來爭相拉攏。

而且一口一個「老人家」，叫得他腦瓜子都快要炸開了。

雖然他卻是活了幾千歲，但以往，可都是以一個紈絝親王的形象現身的……

就在他恨不得出手狂毆一頓，周圍這些不開眼之輩的時候，有一個武者，指著左離大喊：「厄運左離！？」

很快，那些上前拉攏的武者，齊刷刷看向款款而行、好似女王巡視世間的左離，猛地一個激靈，飛快躲避到了遠處。

儘管跟以往的左離不太一樣了。

但她……顯然的確就是左離。

九次下深淵，九次……全軍覆滅。

這種災星他們哪裏有膽招惹。

「一群膽小鬼……」

宋長生以不屑眼神瞥了那些人一眼，回過頭就對韓陽傳音：「要不，殿下您再想想？」

他實則也是怕了「厄運左離」的名頭。

韓陽根本懶得搭理他，同左離並肩而行，向著無盡深淵一步步的走去。

所謂的無盡深淵，其實是一個巨大溝壑。

寬七八十裡，綿延數千裡，一眼望不到盡頭。

沿著溝壑不住向下，數百裡後才算是進入真正的無盡深淵。

這裏沒辦法禦空飛行，只能靠雙腳走路。

成就武王之後，左離行進的速度很快。

當她出現在無盡深淵真正的入口時，附近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為她讓出了一條道路。

厄運左離之名，顯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韓陽哥哥，你們跟緊我……」

左離隻簡單叮囑了一句，便一步邁入。

就好像穿過了一層無形霧罩，別看只是小小一步，內外之別，猶如天塹，迎面而來的，便是一股子刺鼻的硫磺氣味。

韓陽不由微微皺眉。

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與天地靈氣之間的聯繫，全都被切斷了。

或者說，這深淵之中根本就不存在天地靈氣。

這裏……

有的只是地獄冥氣。

左離幽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在深淵中，能不動手就不要動手，消耗的能量沒辦法得到靈氣補充，只有吞食靈藥、靈丹，通過……」

明明隻隔著兩三步遠，她的聲音卻帶著一種虛無縹緲氣息，微不可聞，隔了有四五步的宋長生，簡直都要聽不到了。

這無盡深淵內部，真是處處透著詭異。

十裡。

百裡。

三人一路前行，不知越過了多少隊伍。

等到了後面，再也看不到還有其他人。

「咦！那裏有一株藥草！竟然是……寶葯！」

走了有一陣，突然，宋長生就像是發現了異寶一般，驚呼出聲。

「別動。」

左離急忙將他一把拉住，急聲提醒道：「深淵中見到異寶，不能採摘！否則就會死……先前我帶著隊伍下深淵，多數都是因為見異寶而眼開，然後遭遇危機死去的……」

結果，她一句話沒說完，就見到韓陽凌空伸手。

砰的一聲，直接將幾十丈外的那株寶葯，一把抓了過來。

「……」

左離頓時傻眼了。

公子他，怎麼就不聽自己的呢？

難道這一次，也會跟前九次那樣，全軍覆滅，只剩自己活著出去？

嗷嗚！

一聲憤怒咆哮，從黑暗的兩側深淵中傳出。

唰！

如燈籠一般的血紅色大眼睛，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