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昂，都是林昂，他扯我的衣衫，疼，好疼，我的手和腳都被抓著，我想跑，動不了，怎麼也跑不掉...我摔倒了，下巴磕破了，血，都是血...」劉琪捂著腦袋，將自己蜷縮起來，神神叨叨的不知所雲。

「都是手，都是手...」劉琪低低的嗚咽起來，劉嘉見此，靠近想要安撫劉琪，觸及劉琪肩膀的瞬間，劉琪尖叫一聲，狠狠撓了劉嘉一臉，劉嘉面露凶意，不過剎那便恢復了原狀。

「滾，滾開，滾開啊...」劉琪幾乎陷入癲狂，在外旁觀的劉李氏沖了進來，劉琪一瞧見劉李氏，便衝進了劉李氏的懷裡，低低的嗚咽猶如受傷的小獸，謀求著最後一絲溫暖，「娘，娘救我，救我，嗚嗚嗚，救我。」

劉琪會變成這般誰也沒想到，情緒在即將崩潰的邊緣，這證詞也沒辦法繼續下去，祁光明便提出了稍作休息，等劉琪情緒稍微穩定後再繼續。

「咚`」

「咚`」

「咚`」

擊鼓聲陣陣，如若哀鳴般，每一下都重重敲打在心尖尖上，劉琪窩在劉李氏懷裡，淚水漣漣，視線變得模糊起來，感受到劉嘉對她的警告，劉琪不知輕重的咬著手背，她嘗到了血腥的味道，猶如那天般，巴掌落在她的臉上，皮肉撞擊牙齒和牙床，嘴裡湧出血液，錐心刺骨般的疼湧遍全身。

擊鼓的聲音停下，喧鬧間有人走了進來，面黃肌色，骨瘦如柴，好似風一吹就會攔腰截斷般，劉琪認出了來人，那是林昂的養母和弟弟。

林昂本來淡漠到了極致，他不懼他人在他身上潑髒水，無聲無息的，然，在周李氏和周青跪在他旁邊時，五大三粗的漢子當場紅了眼眶，熱淚滾落，林昂給周李氏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娘，是林昂的罪過。」

周李氏哭著搖頭，連同懷裡的周青也抽噎的不行，周昂即使穿著囚服，都掩蓋不住身上斑駁而猙獰的傷，若是脫下囚服，那傷只怕是愈發觸目驚心。

「當縣衙是什麼地方，是來認親了不成？」邱耀陽坐在椅子上，一隻腳踩著，一隻腳晃悠的抖動著，瞧著痛哭的林昂和周李氏母子，跟看笑話似的，這也變罷了，還說著風涼話。

林昂冷冷瞥了邱耀陽一眼，邱耀陽站起身便想朝著林昂踹過去，被身後的小廝給攔住了，「少爺，這兒是縣衙。」

小廝的聲音讓邱耀陽勉強壓製住怒意，呵，就算是這周家母子來了，還能給林昂翻供不成。

「大人，民婦周家村人，今日前來狀告邱家少爺邱耀陽，草菅人命，逼死當家的和小女，誣陷昂哥兒殺人，為遮掩罪證，不顧合約強製收回農田，甚至抹掉周家戶籍。」周李氏說著忍不住哭出了聲，低低的啜泣出聲。

「你這刁民，竟敢血口噴人。」邱耀陽身後的小廝出來反駁，周李氏並不理會，拿出了狀紙，由捕快遞交給謝文景。

謝文景將狀紙上的內容看完，臉色愈發沉重起來，相比起林昂所說的，邱耀陽在實際中要更為惡劣，仗勢欺人，草菅人命，周家村甚至因邱耀陽此舉一蹶不振，謝文景心緒起伏，看來，等這個案子判完，得將戶籍和農田有關的制度和律令好生休整一番。

鶴州有關農田的律令，一般是由大戶自官府買或承包農田、土地，亦或是獲取文書合法開荒，從而租賃，這般操作，對大戶和官府來說都是雙贏，至於租賃的抽成只要不特別過分，都是心照不宣，然，這鶴州城倒是遠遠超出了正常範圍，官府不作為，隱患便全部暴露了出來。

「我有沒有血口噴人，你自己心中有數，邱少爺，你就不怕午夜時分我當家的和霞姐兒變成厲鬼來找你索命。」周李氏嘶吼著，對邱耀陽是滿腔的怒意，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不死不休。

「放肆，就憑你也敢詛咒本少爺。」邱耀陽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小廝攔都攔不住，站起身便朝著周李氏踹去，周李氏緊緊抱住周青，恐懼的閉上了眼。

想象中的痛意並未來臨，只聽見砰的一聲，邱耀陽被踹飛，狠狠砸在了地上。

「少爺。」小廝趕緊過去扶起邱耀陽，邱耀陽則是轉向踢他的謝一，嘴裡湧上了一股子血氣。

「邱少爺，這裡是公堂，可不是你肆意妄為的地方，你若再妄動，別怪大人製你藐視公堂的罪名，拖出去打板子。」謝一面色冷峻，其餘人也一臉希冀的朝著這邊望過來，有那麼一瞬間，邱耀陽覺得自己像是那被戲耍的猴似的，被人看笑話。

當場，邱耀陽便站了起來，想要拂袖而去，又心有不甘，他才剛被踢了一腳，他咽不下這口氣。

一時間，邱耀陽當真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謝一可是一點臉子都沒給邱耀陽，順帶著讓人將原先給邱耀陽準備的座椅給撤了下去，邱耀陽當場炸了，「狗東西，誰讓你們撤我的座椅的。」

「邱耀陽，你現在是被告，一不是生員，二不是貴族，一介平民還想跟大人平起平坐？」

「那剛剛...」邱耀陽倏地噤聲，倏地想通了各中厲害之處，這謝文景竟是，最開始便讓他以為他同以前的縣令沒什麼兩樣，這是溫水煮青蛙呢。

呵，什麼玩意。

座椅被扯掉，邱耀陽依舊沒動，胸口泛著疼，謝一踢的那一腳並不輕。

「邱耀陽，對於周李氏的狀告你有什麼話想說。」謝文景重重拍在桌案上，凜冽的正氣撲面而來，謝一瞧著邱耀陽依舊站著，指尖微動，石子砸在邱耀陽的膝蓋上，邱耀陽腿一軟，跪坐在地。

本來蝸在劉李氏懷裡的劉琪瞧見這一幕，被絕望和麻木包裹的神經在慢慢復甦，劉李氏同她靠的極近，她低喃著，帶著祈求，「琪姐兒，想想明哥兒，明哥兒還那麼小，你也不想娘被休棄，事情都鬧到了如今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琪姐兒，等這事過去，娘一定會補償你的，你就當為了娘和明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