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科克斯與安吉教授兩人簡直是迫不及待、興奮地等待著蘇澤進一步的高談闊論。

威爾科克斯是一個有著敏感內心、相當執拗的雕刻藝術家。

安吉教授對於未知的考古知識，簡直有一種不惜獻身的狂熱追求。

因此兩個人真的是異常英勇，哪怕是克蘇魯明顯令人感覺到不安，他們還是擺出了追尋到底的姿態。

為此，他們不約而同地將蘇澤這個「隱瞞身份的克蘇魯教徒」安撫下來，並且決定將這個秘密不對任何人說出來。

但是，他們旺盛的求知慾還是讓他們想要從蘇澤的口中知道一些問題。

所以他們一起眼巴巴地看著蘇澤，等待他再說些什麼。

「有關克蘇魯和舊日支配者，你應該有其他一些想說的吧？」

安吉教授說道。

蘇澤微微搖頭：「沒有，我認為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其實知道的並不比你們多。」

我相信你才怪！

安吉教授心中想著，迅捷地不像是一個九十歲的老人，他打開了珍藏的紅酒，並且拿出自己珍藏的美食，招待蘇澤和威爾科克斯享用。

一番殷勤的招待後，安吉教授很認真地對蘇澤請求道：「說些什麼吧，有關於克蘇魯的一切。」

蘇澤依舊搖頭。

安吉教授的臉色通紅，他認真說道：「在我過去九十年的歲月裡，有七十年以上獻身於考古這一樣事業，從印第安人的古老習俗，到印加帝國的金字塔，從古埃及到幼發拉底河，我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

「楔形文字、結繩記事、象形文字，青銅器具……每一種我都非常著迷，每一種我都瘋狂的迷戀過，追尋過。」

「它們有著清晰的軌跡，就像是一串珍珠那樣一個又一個地按照規律串聯起來，無比美妙……通過這些痕跡，我們可以看得見當時的人們怎麼想，他們的祖先怎麼想，他們的後代又怎麼想……」

「古埃及人的木乃伊永生傳說，金字塔建造，就是這樣一代又一代地觀念傳承著，最終成為了世界上現如今看到的奇跡。」

「但是，克蘇魯、拉萊耶不同……那是截然不同的體系，就像是從未發現過，從來沒有了解過的一個角落。」

「蘇澤先生，我想要了解克蘇魯、拉萊耶、了解那些舊日支配者，了解那些神秘又古老的文化。請告訴我，這一切從何而來，又從何而起，如今又是怎麼樣的情形。」

「哪怕，只是一些克蘇魯的教義，哪怕是我的手稿記載中已經重複過，我也非常願意聽你講述。」

說到這裡，他口乾舌燥地端起紅酒，大口飲用了一口。

然後將紅酒杯對著蘇澤。

「說些什麼吧，蘇澤先生，我已經沒有其他任何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對我多說一些什麼。」

蘇澤的表情漸漸歸於平淡：「那麼，你們想要知道什麼呢？」

既然威爾科克斯和安吉教授都那麼想要知道克蘇魯的有關信息，並且認定了蘇澤是知道很多的知情人，索性蘇澤也不再裝作一無所知，而是順著他們的猜測，將自己的身份稍加更改。

見到蘇澤終於「承認」自己的身份，安吉教授露出欣慰的微笑。

他說道：「我們想要知道一切，只要你願意說的，你想要說的。」

「一切。」

威爾科克斯也連忙點頭：「是的，一切。」

蘇澤看著這兩個越發上頭的人，也是感覺很無語——對知識的探索本來是好事，可惜你們生錯了世界。

在克蘇魯世界，一切的邏輯到最後都是，你知道的越多，你被邪神關注的越多，你就死的越快。

「好吧，我說一下，所謂的舊日支配者與神靈們。」

「從宇宙的誕生開始說起，偉大的神靈阿撒托斯沉眠，他的夢境出現，形成了我們現如今的世界……阿撒托斯有著奈亞提托拉普、莎布·尼古拉斯等後裔，你們所知道的克蘇魯，是阿撒托斯後裔的孫子輩，是舊日支配者。」

「對於這些神靈來說，我們人類的善惡等價值觀沒有意義，我們人類的本身存在，也沒有意義。人類生活在文明的小島上，向外遠航，探索未知的知識，遭遇神靈而毀滅，就如同一窩螞蟻試圖去爬進主人的臥室一樣，是理所當然的。」

「人類無法理解神靈的語言，神靈的交流，當人類看見克蘇魯的時候，會不受控制地瘋狂、死亡或者發生異化，變得極端不是人類，而是新的物種……」

這種單調又空洞的形容，毫無疑問令安吉教授和威爾科克斯都難以得到滿足。

雖然這是一個足夠新穎的神學體系，但是他們想要看到並不是新的神靈出現，而是想要看到更多的證據，更多的知識、更多的文化。

「蘇澤先生，對克蘇魯的崇拜從什麼時候開始，是哪一支文明最先開始的？」安吉教授問道。

蘇澤微微搖頭：「不……這樣的問題沒有絲毫意義。」

「那到底什麼樣的問題才有意義？」安吉教授忍住心中迫切的求知慾，向蘇澤問道。

「威爾科克斯先生的夢境，才是有意義的。」蘇澤說道，「我們難道不應該關注這件事嗎？」

「威爾科克斯先生從來沒有接觸過克蘇魯教派，卻被某種召喚，在夢境中見到了拉萊耶，聽到了克蘇魯的呼喚。」

「就像是一個從小生活在深山之中的小孩，居然聽到了上帝的呼喚，並且在夢中到了伊甸園，聽見聲音……這樣的奇跡已經勝過了所有教派的祈禱。」

蘇澤看向威爾科克斯。

「我們應該這樣想，你或許就是得到了克蘇魯寵愛的人。而我們可以通過你，得知世上真的有神靈、有舊日支配者、有拉萊耶的存在。」

威爾科克斯被蘇澤這麼一說，也是有些怔住了：是這樣嗎？還可以這樣理解？

我被克蘇魯鍾愛？

「那我要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

蘇澤說道：「那就等待下一次入夢，我們都在你身邊等候，看看能不能接觸克蘇魯的神跡，因此而受到更進一步的召見，獲得更多的相關知識。」

這……

威爾科克斯有些不確定，目光遊移不定地看著自己帶來的那個詭異形狀的浮雕。

安吉教授卻是個十足的行動派，聽到蘇澤這個建議後，他立刻說道：「很好！就是這樣……威爾科克斯，你今天留在我這裡住下，怎麼樣？」

威爾科克斯頓時吃了一驚：「今天？」

「沒錯，當然是今天，而且最好是現在！」

安吉教授說道：「你想要睡覺嗎，孩子？」

「你可以多喝一些紅酒，就在這裡，或者我的臥室開始一場好夢。」

威爾科克斯連忙推辭，說自己不準備在睡覺的時候被任何人觀察，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不可能，為了追求自由和獨身，他甚至沒有住在學院，而是和幾個同樣孤僻的藝術家們居住在一起，各自擁有各自的獨立空間。

但是安吉教授比他還要頑固，一直不停地勸導他，甚至不惜動用自己多年積累的人脈。

一個活到九十歲的權威教授，能夠有多強的人物關係網，是威爾科克斯所不能想到的。

兩個電話，就徹底擊敗了威爾科克斯。

第一個電話，來自威爾科克斯的在學院的院長，告訴他必須尊重老人，尤其是安吉教授，否則可能考慮撤消他的學習資格與畢業證書。

第二個電話，來自威爾科克斯最崇拜的一名雕刻家，他詢問威爾科克斯與安吉教授的關係，並且表現的很熱切，願意教導威爾科克斯一些實用的雕刻技巧。

威爾科克斯激動地手掌打顫，連忙說自己和安吉教授的關係，就像是爺爺和孫子的關係，絕對的親密無間，絕對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一個威逼，一個利誘。

威爾科克斯先是不情不願，感覺自己不得不做，後是心甘情願，主動喝下一大口紅酒，然後躺在安吉教授的床上，決定這就睡過去，並且再一次夢到克蘇魯的呼喚。

但是，事與願違。

哪怕是威爾科克斯極為想要立刻睡過去結束這一切，他還是不能習慣在別人的目光下睡過去。

於是他輾轉反側了數個小時後，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

「安吉教授，請給我一些學習方面的書籍觀看吧。」

威爾科克斯說道。

安吉教授點點頭，找出一本考古書遞給他。

威爾科克斯捧著書看了半個小時，終於疲勞和集中注意力令他的困意上湧。

放下書，他打個呵欠，徹底睡了過去。

安吉教授靜靜地出現在門口，對蘇澤用目光示意。

蘇澤只看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威爾科克斯真的在呼呼大睡，克蘇魯根本沒有入夢。

堂堂的舊日支配者，說好的對人類不感興趣，只是稍微關注，就能令人類自我毀滅呢？

結果還不是察覺到一點不對勁，就迅速收回了自己夢境的觸手……果然再高大上的設定，終究比不上最現實的邏輯表現。

克蘇魯神靈們說是和人類無關，還不是一個個對摺磨人類，引發恐懼和瘋狂，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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