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燕苒突然露出笑容，只是這笑容在眾人看來，一點都不溫暖，似乎蘊藏著一股子狠勁，「你覺得換演員是兒戲，說換就換？而且演員們沒演好，導演也要負起責任，所以我現在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依然會指出你的問題，我會更明確的告訴你我的要求，你有意見可以和我提，討論之後仍有分歧，就得聽我的，達不到我的要求，就重拍，直到我滿意為止，不僅是你，其他人也一樣。

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更用心一些，早點拍完，咱們皆大歡喜，二是繼續敷衍，不停的NG重來，咱們互相折磨，雖然劇組每耽擱一天，都是在燒錢，不過相比錢的問題，我執導的電影，我親自挑的演員演不好戲，是我更不能接受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第三個選擇，如果你們就是不想拍了，想離開，可以，走法律途徑解決。」

除了杜筱之外，其他人還是第一次體會到燕苒的強硬和倔強。

鄒賢正之所以剛剛提出換人，而不是不拍了，因為他也清楚，撂挑子不幹了可是要賠償的。

最重要的是，劇組工作人員明顯不是站在他這邊的，而他的幾個同學，一起吐槽沒什麼，在他爆發後，也沒有和他同仇敵愾的意思。

「給你們半小時調整情緒。」燕苒起身，拿著手機和劇本離開。

這時候副導演連忙去和演員溝通。

杜筱追在燕苒後面，見她離開房間，直接去到戶外，站在陽光下做深呼吸，跑過去順了順她的後背：「彆氣壞了。」

燕苒笑道：「沒什麼，余老師之前提醒我要樹立威信，雖然我有意去做了，但是現在看來，還是不夠到位，雖說是學姐，但我也就比他們大兩歲，除了大學時候得的獎，從業履歷為零，被我這個菜鳥導演罵，估計面子上有點抹不開。」

杜筱驚訝的說道：「怎麼，你還想理解他啊，你素質夠高了，要我肯定罵髒話了。」

「罵髒話，有理也少三分。」燕苒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腦袋瓜，「我不是要理解他，而是這種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如果不改劇本，換那些年長有經驗的演員來，也許不會頂撞我，但也會有別的情況。」

杜筱想了想，嘗試模擬道：「『燕導啊，我演戲都十年了，我覺得這段按照我的方式演，效果更好』，你是說這樣拿資歷壓你？」

燕苒笑道：「很有可能不是嗎。」

「確實。」杜筱點點頭。

燕苒接著說道：「相較來說，這些學弟傲了點，自尊心強了點，但還是好對付的。」

杜筱一琢磨，十分認同：「呵，當初咱們也擁有這玻璃一樣的自尊心，一碰就碎，不過碎完了，也能自己掃起來再拚上，年輕還挺有趣的。」

燕苒好笑的問號：「什麼意思，你現在不年輕了，還是已經不是玻璃了？」

杜筱想了想：「防彈玻璃？」

「嘁。」燕苒白了她一眼。

杜筱急道：「你別不當回事，今年過生日就24了，三舍四入就快30了。」

「是，再舍一下就該退休了。」燕苒不理她，拿出手機給徐睿發消息，「我剛剛在片場發火了，把幾個演員狠狠凶了一頓，現在氣有點不順，你快哄哄我！」

這時杜筱的腦袋湊了過來，趁燕苒沒推開她的臉，已經看清了上面的內容，驚呼：「哄哄我？這話你已經能面不改色的發出去了嗎！」

「誰讓你偷看了，去去去。」燕苒擠開她，等了一小會，沒看到回復，便收起手機，拿齣劇本，一邊看，一邊在腦海中模擬自己想要拍出的效果。

半小時後，還沒收到回復，她悄悄噘了噘嘴，然後若無其事的往回走：「回去吧，這麼長時間足夠他們調整情緒了。」

在副導演的安撫和同學的勸慰下，鄒賢正冷靜多了，見燕苒回來，主動走了過去。

燕苒想到他能冷靜下來，正常工作，也想過他可能會在以後的某一天，和自己道歉，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燕導，剛才是我衝動了，對不起。」不止燕苒，杜筱、余義生和其他工作人員也都很意外。

「忍辱負重，臥薪嘗膽？」杜筱脫口而出。

燕苒直接踩了她一腳，讓她住口。

「算是吧。」鄒賢正竟然承認，再次讓眾人吃驚，不過說完他便解釋道，「不是為了報復，剛剛被燕導說的有點不堪，是我心態沒擺正，我希望能證明自己做演員的實力和操守。」

看鄒賢正認真的表情，燕苒說道：「我願意相信你。」

第一次合作，拍戲的過程，也是導演和演員互相了解的過程。

和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的劇組工作人員相比，這幾個演員在通過試鏡後，直到前幾天才正式進組，電影開機後，她只是單純把對方當演員看待，通過這件事，她也在漸漸了解這些學弟、學妹的性格。

鄒賢正，衝動、有傲氣、自尊心強，不過情緒調整能力也很厲害，這事尋常年輕人可能會困擾一兩天，有的甚至可能邁不過這個檻，但他半個小時就冷靜了，而且有勇氣承擔衝動帶來的後果，能在同屆裡名列前茅，確實有點過人之處。

燕苒自己也調整好情緒，拍拍手：「好了，重新開始吧，希望你們拿出比試鏡時更好的狀態，多揣摩角色心理，這很重要，非常重要，我不會因為你們一時沒做到位生氣，但如果你們仍是剛才的態度，我還會發火。」

其他人連忙各就各位，重新開始拍攝。

……

徐睿練聲結束才看到燕苒的消息，心裏思索該怎麼哄她，想了半天，人不能離開節目組，他也只能選擇俗一點的方法，在網上選了一束9支粉紅雪山玫瑰，然後又買了點彩虹糖、巧克力，一併送去片場，為了避免打擾到拍戲，他還特地註明了午休時間再送。

雖說一般送花都要提前幾天預約，但只要加錢，這點問題都不算是問題。

發了一通脾氣後，劇組的氣氛雖然不如之前和諧，但隨著演員的投入，效率多少有點提高。

燕苒抽空讓人把今天中午的盒飯訂好一些，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道理她是懂的。

到了中午，宣佈休息後，她準備看徐睿有沒有回她，剛拿起手機，就看到有電話撥進來，是個陌生的號碼，標註著「外賣/快遞」。

她疑惑的接通電話：「喂，你好？」

「請問是燕苒小姐嗎，這裏有徐先生送給您的禮物，能出來取一下嗎？」

「啊，好的，我馬上出去拿。」

杜筱走過來，就見燕苒笑容中散發的情緒如一隻愉悅的百靈鳥，還沒等她開口，就拋下她，朝門外飛奔而去。

「哎，你！」杜筱氣得夠嗆，連忙追上去。